秦芙蓉故意用手上的纸扇遮住了半张脸,红艳适时的塞给老鸨个银锭,秦芙蓉看了看长乐坊里头压低声音道:“我就是来看看,哥哥们能来,我自然也来得,妈妈给我们主仆安排个角落可行。”
老鸨看秦芙蓉主仆的模样,那衣料玉冠皆价值不菲,知她是背着家中来的,哥哥也在……
老鸨有些踌躇,秦芙蓉给红艳递个眼色,红艳又塞过去个银锭,老鸨接过脸上的笑意更深,凑到秦芙蓉耳旁低声道:“公子说的哪里的话,来者是客,我这边安排公子坐个角落,保准能看到全场,但却不好被人发现。”
秦芙蓉满意点头,主仆两个顺利进入长乐坊,并坐到了极为安全也没什么存在感的角落。
暗处的裴穆安围观了秦芙蓉这全程的操作,嘴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她穿上男装也这么好看,实在是,有些可爱啊。
他在外头守着,侄子在里头雅间,他并不担心嫂嫂会有危险。
只是那个妓子……
一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同他耳语了两句,裴穆安又恢复了严肃的一张脸,只点头道:“既安排妥当便让她上,只是警告她,两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乱来,谁也护不住她!”
老鸨挥开想要往秦芙蓉身前凑的姑娘们,亲自将秦芙蓉带到了一处角落。
这地方十分不错,在一立柱之后,身侧还有高大的屏风当着,从别处看是不容易看到这个角落,可从她的方向看去,无论是看台还是前方的雅座,她都能一览无余,连她同一列的座子,最要她想,微微偏头也能看到是谁。
秦芙蓉满意点头,亲手给老鸨塞了个银锭,老鸨这一下收入颇丰,顿时眉开眼笑,好话更是一箩筐的往外蹦,只是一身着一身灰色锻打的鬼公急匆匆找来,同她耳语了两句,老鸨脸色大变,直说抱歉之后便急匆匆的扭着腰走了。
秦芙蓉拉着红艳坐下,红艳皱着眉道,“刚才那个龟奴说翩翩姑娘脸突然起了疹子没法上台,只能绿娆替她上。”
秦芙蓉扯了扯唇角,捏了两粒桌上的瓜子漫不经心道:“那这绿娆应就是咱们要找的人了。”
红艳赞同的点点头,二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京城最大的妓院。
大厅正中十几盏琉璃镶金宫灯排列整齐,围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形,灯下一串串水晶串成的帘幕,在灯光的照耀下映射出稀碎的光。
三尺高的红木台基上还有舞者在轻歌曼舞,两侧有薄纱跟着飘动,丝竹之声悠扬悦耳。
各个角落随处可见的冰鉴,台下已坐了不少锦衣华服的男子,多数文人骚客,手边也有衣着清凉的妓子陪着,但也只是喝酒听曲,偶尔喂些吃食酒水,倒没什么不雅的举动。
鼻尖萦绕着浓厚的脂粉气,眼前是窈窕美人,脚下是精致华贵的波斯绒毯,桌子是黄花梨木,连桌子上的茶都是上好的碧螺春。
秦芙蓉只闻了闻,感叹了句长乐坊的富贵,未打算尝上一口。
秦芙蓉感叹,这跟她想象中的妓院不一样啊,除了妓子穿的单薄了些,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这地方比她想象的要华贵且干净。
她以为进门便是一片淫靡的气息,却没想到多数都是衣冠楚楚的文人骚客,红艳在一旁看着进来的人是止不住地惊讶。
秦芙蓉看她的表情便知,都是些身份不低,且名声极好的男子。
她忍着笑着捏了把瓜子放入红艳手里,“男子呢,任谁都一样,名声好不代表人品好,也不代表不好色,今日你无论看到哪一个都是正常的,无需惊讶。”
红艳接过点头,专心看台上表演。
秦芙蓉打量着周围,并未看到继子和小叔的身影,红艳却咦了一声,低声道:“是侯爷身边的青山,奴婢看他直接上了二楼了。”
秦芙蓉点点头,继子已然在楼上了,就是不知道小叔在哪里呢,他们二人如今是不好抛头露面的,只是,今日这戏到底是怎么个唱法呢,她还是有些好奇的。
她敛了敛眉眼,朝红艳递了个眼神,红艳会意,转身走了。
只见红艳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二楼舞台上方,看似甩了甩手,手上的些许磷粉顺利撒在了飘扬的轻纱上,而后她在二楼转了一圈,故作冒失的找了个地方净手,这才下去。
秦芙蓉见她面色正常轻轻点头,眼看时辰不早了,二人继续看舞听曲,只是这次并未等多长时间,一阵喧哗过后,两位天潢贵胄终于来了。
一个青衣一个紫衣,一个笑面虎,一个面容冷峻神情颇为不耐。
二人派头极大,威风凛凛,身后不光有侍卫,还跟了不少世家公子。
所有人起身跪地行礼,三皇子无所谓似的撇了在场众人,冷哼一声一屁股便坐下了,态度不可谓不嚣张。
倒是那二皇子还是一脸笑意,扫视一圈后道了句:“众位请起吧,今日只是寻常出游,不必多礼。”
秦芙蓉只撇撇嘴,隐在众人身后,并未抬头。
待两位皇子坐定,老鸨便扭着小腰上了台,老鸨三十多岁的年级,身材丰满婀娜,脸上虽涂着厚厚的脂粉,但仍能看出美丽的骨相,说一句风韵犹存不为过。
她一挥手上的帕子开口道:“感谢二位皇子和众位的到来,只今日有一事实在抱歉,翩翩姑娘身体不适今日无法上场,只能由咱们绿娆姑娘代替了。”
底下传来议论声,只二位皇子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只因二人一个冲着歌姬白霜儿来的,一位是冲着琴姬叶绾绾来的,至于跳舞的翩翩,他们府上的舞姬多了去了,翩翩一张脸不如二人,谁上台跳舞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不同。
老鸨见二位皇子的面上并无异样表情,心中微定,朝众人飞去媚眼道:“各位是不放心奴家的安排吗,绿娆虽来的时间短,但奴家保证,舞技和相貌都不属于其他二位的。”
说完老鸨捂着帕子笑了几声又道:“如此今日的花魁宴便正式开始了,诸位万不能走开哦!”
老鸨的话刚一说完,舞台上便冒起了一阵白烟,紧接着丝竹声响起,十几位身着清凉绿裙飞扬的舞姬翩然出现。
她们赤着脚光着腿仿若在水边嬉戏,裙摆下白皙的长腿来回舞动,身上的薄纱裙将身形完美显现,胸脯随着舞姿来回晃动。
底下有激动的早就开始同身边的龟奴点单了。
看到这的秦芙蓉这才明白,这只是一种选美方式,对于底下的观众来说,只要有喜欢的便参与竞价便好,价高者得。
下一场是几位蒙着面纱聘聘袅袅的女子上台,她们其中一个抱着琵琶弹奏,几个随着音乐跳动,还有一个似是在作画。
待看了三场无甚新奇的表演之后,三皇子的脸色愈发不耐,只见一曲舞毕,舞台上忽然如仙女撒花,从二楼飘下位身姿轻盈的女子,女子周身是数不尽的花瓣,一身粉裙随风飞扬,女子光着脚丫,脚腕上的银铃叮铃作响。
女子抬眸,如春水般的眸子勾的台下众人心中激荡,她微微躬身开口,“奴家绿娆,见过各位。”
绿娆红唇微扬,音乐响起,薄纱下的腰肢开始轻轻摆动,袖若流水,灯光穿透薄纱,粉嫩的肌肤若隐若现,裙摆如春水荡起涟漪,脚腕处的银铃清脆,舞动间回眸轻笑,眼神勾人却又故作娇矜。
台下的三皇子眼中冒着志在必得的光,待这一曲舞动完毕,大手一挥道了个赏!
绿娆轻咬着唇看了三皇子一眼,眼神媚若秋波,勾的三皇子心痒难耐。
老鸨在一旁大声笑道,“快,绿娆快去谢过三皇子。”
后台的琴姬叶绾绾听到前头的动静并未抬眸,只抱着手上的古琴眼神飘忽,不知想何,身旁的歌姬白霜儿挑眉冷笑道:“平日里倒是看不出来,这小蹄子这么会勾人。”
她看了眼叶绾绾故意道:“我看到时候三皇子被她抢了,你还做不做得出这风轻云淡的模样。”
叶绾绾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便又望着角落出神,一张脸风轻云淡无甚表情,白霜儿却如同被人打了脸,哼了一声,“故作清高!”
绿娆脸上带着一层薄红,脚尖在台上一点便飞止台下。
围观到这,秦芙蓉同红艳对视一眼,红艳起身便没了踪影。
秦芙蓉看了眼已经近了三皇子身前的女子,抬眸又看了眼头顶正中央那一圈又一圈的琉璃灯,眨巴了两下眼睛,起身问不远处候着的龟奴净室位置,溜达着也没了踪影。
第25章
绿娆怯怯地看了身前高大俊美的皇子一眼, 媚眼如丝,躬身道了句,“给三殿下请安。”
她身姿婀娜, 腰肢纤细, 低头行礼时轻垂着头,露出脖颈美好的弧度,两条光滑修长笔直的腿微微弯曲着。
三皇子也未起身,大笑一声伸手将人拽进了怀里, 一声饱含春意的娇羞从他怀里传来, 三皇子摩挲着美人的柔软的腰肢,看着女子姣好的面容十分满意。
一旁的二皇子挑眉笑道:“看来三弟这是要抱得美人归了啊。”
三皇子也不抬眸, 只冷嗤道:“二哥说错了, 一位美人儿对弟弟来说,自然是不够的。”
言罢将美人儿放在自己腿上,挑了挑眉眼道了声,“继续吧。”
老鸨一张脸都快笑烂了,三皇子这意思是绿娆和绾绾都给收了的意思啊, 她要发财了, 以后着京中的妓院,舍他其谁!
绿娆老实安分的趴在三皇子的怀里, 被男人摸过的肌肤叫她不由震颤,她趴在他肩头, 轻咬着下唇,脸颊越来越红, 男人看了她一眼,觉得分外有趣,大手直接伸进了裙摆...
只见台上走出一气质非凡清冷如仙的白衣女子, 女子衣着齐整,也不看台下众人,只专心看着手上的古琴。
女子闭了闭眼,手指动了起来,如泉水般的琴声倾泻而出,指尖潺潺,初始微凉,而后温润,琴音如同鸟羽似有若无地拂过耳畔,如泣如诉,留下酥麻的颤栗。
台下的众人无不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一曲清泉。
秦芙蓉立在角落,对这琴声充耳不闻,她的眼睛全在三皇子怀里的绿娆身上。
只见绿娆不知何时已经变了脸色,面上的羞涩已经成了激厉的寒霜,她不知从何处竟然掏出了把匕首,以极快的速度捅进了身前人的身体。
三皇子自幼习武,在绿娆刺向自己的刹那便睁开了眼睛,饶是他反映迅速,那刀刃还是刺进了他的身体里,身旁的侍卫也已发现,刀刃不深,三皇子将绿娆推开,一声护驾,侍卫便提刀砍向绿娆。
二皇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侍卫将他护着退后,三皇子那已然开始打斗,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虽说绿娆的功夫实在不错,可三皇子身边的护卫亦全是高手,接连受伤,在她忍不住想要自裁的时候,只见大厅忽的便冒起白烟,屋顶的琉璃灯盏噼里啪啦全都灭了。
趁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绿娆只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拽走,有好听的女音在她耳旁小声道了句别怕,便带着她往二楼跑。
紧接着有白纱的地方全部起了火。
大厅内乱做一团,救火声推搡声打斗声不绝于耳,火势不大但浓烟四起,红艳看下头已经混乱,忙去接应秦芙蓉。
二楼相对平静,长乐坊就在河边,秦芙蓉一点也不担心火势会控制不住,且红艳控制了剂量,不会引起很大的火灾。
裴少阳看着闹出这般动静的小继母,将雅间的门打开,一把将人给拽了进来。
绿娆身上的伤口叫她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她并不认识几人,但知道救她定不是白救的,只擦着唇边的血,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人。
秦芙蓉见继子这模样便知这人生气了,老实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裴少阳看着绿娆冷声道:“你之前如何答应的,看样是已然忘了干净了!”
绿娆瞪大了眼睛,“你,你和那个人是一伙的?”
裴少阳并未回答,只吩咐护卫道:“带她走,三皇子的侍卫马上要找上来了!”
护卫得令,秦芙蓉给红艳递了个眼神,红艳也跟着跳出了窗子。
楼下很快便有官兵的声音,裴少阳阴沉着一张脸,眸子似要喷出火来,眉心狠狠皱在一处,看着秦芙蓉道:“母亲便是不信任小叔和我,做此事之前能不能同我们知会一声,若是母亲有个意外,我,儿子该如何对死去的父亲交代。”
秦芙蓉看继子的模样有些心虚,但是转念一想,今日多亏了她和红艳,不然绿娆肯定没命。
于是她抿着嘴思趁片刻,又觉得理直气壮起来,“这也是事发突然,若不是我和红艳闹这一场,那绿娆怕是活不成了。”
裴少阳向她走了几步,高大俊美的身影越走越近,不同与从前的冷淡,他的眉宇间分明是带着关心的。
秦芙蓉看着继子带有压迫感的眼神,嘴唇翕动,在想如何怼回去,便听裴少阳道:“母亲又怎知绿娆一定会死,我在二楼,小叔在外头,便是为了保证叫她万无一失的,是她自己弄乱了计划,便是死了,那也是她活该。”
只听廊间传来一阵喧哗,裴少阳眼神眯了眯,竟是直接上前将秦芙蓉头上的玉冠挑掉,秦芙蓉吓了一跳,可雅间的门忽的被人踢开,秦芙蓉被继子一把拽进怀里。
如黑瀑般的长发散落,她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腰。
如此亲密接触叫裴少阳呼吸一滞,只觉得心口似被蚊虫撕咬,又疼又痒,还麻酥酥的。
但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看向来人。
是二皇子。
原是二皇子觉得今日这出戏十分有趣,弟弟受伤了,他这做哥哥的自当要为他找到凶手。
外头已经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若是想逃,便只能是藏匿在某些人的身边出去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少阳道:“竟是定北侯在此,是本殿失礼,只是。”
二皇子的眼神落在身着男装的秦芙蓉身上,裴少阳面色不变道:“是殿下约少阳来此,少阳如约来了,殿下这眼神,莫不是怀疑少阳什么?总不能是看少阳亲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