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面色略微有些苍白,但还是那副母仪天下的雍容模样,她对着秦芙蓉微微颔首,目光柔和,“芙蓉今日辛苦了。”
秦芙蓉赶忙躬身行礼,皇后确实直接握住了她冰凉且沾着血迹的手,轻声道:“好孩子,今日,多亏有你了。”
这一句肯定,重于千斤。
长公主红着眼框看着秦芙蓉,满脸的赞赏和肯定,安宁郡主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神中满是崇拜。
安王妃站在秦芙蓉另一侧,笑着将眼角的泪水擦净,无论今后秦芙蓉是不是定北侯夫人,只皇后这一句话,便可保她一世安然无忧。
秦芙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她根本来不及想做出这一切的后果,她是定北侯夫人,她有自保的能力,她也得保护她周身朋友的安全。
她对着皇后恭敬道:“皇后娘娘谬赞,今日事发突然,臣妇身为定北侯夫人,亦是有保家卫国的职责的。”
皇后再一次拍了拍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也更加满意了,又夸赞了两句,皇后才转身行至皇帝身侧。
眼看皇后离开,秦芙蓉长舒口气,脸上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
安王妃看她这模样哭笑不得的,小声宽慰道:“娘娘很喜欢你,你今日立了大功,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必担心,以后你只会更加顺遂,越来越好。”
秦芙蓉知晓安王妃的意思,心里有些感动的,安王妃比她想的还要长远,不过安王妃说的对,她算是有了大靠山了。
她笑着点头。
安宁小声问着她刚才有没有害怕,周围亦有官眷小声交谈的声音,还有太医女医在救治伤员。
大殿之内满是劫后余生的嘈杂声,昏黄的光线照进这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洗礼的大殿,映出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孔。
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殿门处。
只见二皇子被人搀扶着,他满身的血迹,衣衫也被撕裂了多处,整个人虚弱地不像话。
皇帝终于有了做父亲的样子,几步上前查看,面色焦急道:“吾儿这是出了何事?”
二皇子却是红了眼眶,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侍卫,“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父皇,是儿臣无能,大哥被刺客抓走了,少阳拼命追击,却身中数箭,已不知所踪...”
这席话,如平地惊雷,叫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明明才劫后余生,却又听到了一国太子被抓走的话...
“什么?!”
皇后晃了晃身子,险些没站稳,宫人赶紧将她扶住,皇帝这会儿也是失了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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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章为什么这么难写呢,因为我不会写算计和打斗的场面...下章也难写,救命啊,这章真的写了两天,整整两天,改来改去的,改的乱七八糟的。先这样吧,感谢看文的宝宝。
第58章
夜黑风高, 深秋的风带着些血腥之气席卷而来。
太子踉跄两步,捂着胸口的指缝间漏出丝丝血迹,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裴少阳, 眼神里除了震惊便是心痛。
他曾经那么信任的人, 却给了他一记重创。
半晌,他站直了身体,直直的看着裴少阳道:“孤知你最近同二弟亲近,却没想到, 你会背叛孤。”
裴少阳一张脸却是没什么表情, 二人年龄相差不大,从小他便是跟在太子身后玩耍, 感情深厚如一母同胞的兄弟一般, 情谊非常人可比。
可此时,他却无视了太子心痛的眼神,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请太子殿下上马车。”
他的声音无任何起伏,仿佛刚才将太子身边的侍卫支开, 又反水的人不是他。
太子听后冷笑一声, 眼神里写满了失望,笑容里还带着丝丝嘲讽, 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他们二人这所谓的“兄弟情”。
可这也只是瞬间, 短暂失态后他便仰起了头,深吸了一口这凛冽的夜风, 背脊挺得笔直。
这便是他自幼刻入骨血的高位者仪态,即便如今落魄,依然不会低头。
他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押解,踏着沉稳地步子上了马车。
火把在漆黑的夜色里不断跳跃着。
此时的裴少阳虽说衣衫有些血渍和破损,打斗痕迹明显,但却是没有二皇子所言的身中数箭,亦无生命之忧。
他转头看向一旁二皇子的心腹,直接道:“现在出发,谁前来接应?”
那心腹勾了勾唇角,故弄玄虚道:“侯爷稍安勿躁,一会您便知晓了。”
裴少阳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语气淡漠,“本侯已经按二皇子所言将太子擒住,可现下瞧着,二殿下还是在防着本侯呢。”
那人躬身只道不敢,但旁的却是一句话不说的。
裴穆安亦不再多言,挥了挥衣袖,直接翻身上了马车,亲自执起缰绳,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
看着窗外漆黑清冷的夜色,秦芙蓉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总感觉到不太真实。
抬头看了眼天上那近似圆满的月亮,心里又是一阵恍惚。
今日之事实在是有些离奇了,这才短短的几个时辰,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好好的宫宴,说有刺客就来了刺客,好不容易平息,却又传来太子被人擒住,继子身受重伤不知所踪的消息。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快得叫人措手不及,叫人不做多想都很难。
再回想到小叔晚间的那席话,她揉了揉有些酸胀发疼的眉心,不知这到底是在搞哪一出。
身后安宁的啜泣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回眸看了眼趴在榻上不住哭泣的小姑娘,叹了口气,挪动步子走了过去。
自大殿内二皇子说出太子被擒获的事情后,皇帝同心腹紧急商议对策,皇后在平静过后,强撑着身子差人将所有的女眷都安排在后宫休息。
秦芙蓉自然是同安王妃和长公主母女被安排在了一处宫殿。
此时长公主和安王妃还在皇后身边宽慰,秦芙蓉同安宁在偏殿内休息。
她回眸看着还在担忧心上人的小姑娘,心里也是焦急的。
但是她觉得,继子在大事上一向沉稳,肯定不会出事,这事情,也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她伸出手,轻拍着安宁的肩头,柔声劝道:“少阳身手极好,必然不会出事的,你且安心,陛下已经差人出寻了,太子和少阳都会平安回来的。”
安宁听到她的话,艰难的抬起了头。
秦芙蓉看着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小姑娘,鼻腔在瞬间变的酸涩起来。
这情爱一事,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她拿起一旁的帕子,轻擦着安宁脸上的泪水,可这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珍珠,刚擦去一行,又涌出新的一行。
安宁紧咬着唇,声音又颤又小,“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也相信少阳哥哥会没事的,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秦芙蓉叹了口气,坐在了她身侧,目光坚定地望进她的眼睛:“安宁,你要明白,少阳是定北侯,定北侯府世代武将,满门忠烈。终有一日,他也要奔赴战场的。”
安宁像是想到了今后要发生的事情,她变得更加紧张,睫毛不住抖动。
秦芙蓉没有着急劝慰,而是继续道:“是,现在的定北将军是小叔,少阳可以留在京中,可是安宁,你也看到了,虽说目前大兴国泰民安,一片祥和,可这片祥和之下,也是危机四伏的,不然今日之变故就不会出现,少阳只要一日是定北侯,便要一日承担起保家卫国的职责来,他身上的担子不会减少,以后遇到的凶险也只会越来越多。”
她的话语直白,像是警钟,直直的敲击在安宁的心口上,安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连哭都忘了。
秦芙蓉再次加大火力,直接道:“你二人今日已经被陛下赐婚,成亲是必然之事。待此间事了,少阳定会活着回来同你成婚,你身为定北侯夫人,只能是他的助力,若是再碰到这种情况,他生死未知,你却因为担忧他的安危,只会哭哭啼啼自乱阵脚,那这定北侯府由谁来撑起?侯府的百年基业,便因为少阳的片刻失踪你便弃之不顾了?”
她握住了安宁冰凉的小手,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安宁,你是少阳的未婚妻子,未来的定北侯夫人,你必须要让自己坚强起来,你需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得能担起侯府的担子,明白吗?”
安宁的眼泪不知何时已止住了。
她怔怔地望着秦芙蓉,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有什么在悄然改变,脆弱仍在,却有一丝坚毅已经破土。
好半晌,她深吸口气,反手握住秦芙蓉的手,她的指尖还是冰凉的,可眼神已经慢慢坚定下来。
“您说得对,我是未来的定北侯夫人,不能...不能再这般软弱。”
安宁再一次咬了咬唇,可声音却已经不在颤抖了,“我要做少阳哥哥的助力,而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侯夫人。”
秦芙蓉一脸欣慰地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成长是个缓慢的过程,经此一事,安宁定会慢慢成长起来,她并不担心。
她看着眼前还十几岁的孩子,鼻子忽然就有些酸,眼眶也微微发热,别人说的再多,也不如自己亲身去经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她只能稍加提点,希望安宁能听进心里。
她看着安宁还带着泪痕的小脸,笑着道:“你母亲应该跟你提过,待你们大婚之后我便离开侯府,所以安宁。”
她盯着安宁的眼睛,真挚道:“我是真希望你能成长起来,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我也希望,你的世界里不只有少阳,你要学会爱你自己多一些。”
安宁睫毛轻轻颤动,秦芙蓉的声音很轻柔,像是羽毛落下,可这很轻的一句话,却向石头一般,在瞬间轻击了一下她的心口。
她的世界里,除了父母就只有少阳哥哥,她的爱都给了对方。
爱自己?可是,她怎么才可以多爱自己一些呢。
秦芙蓉知晓自己的话有些突然,爱人先爱己,这对一向富足安乐的安宁来说,或许是有些不好理解了。
安宁的烦恼,好似永远都在裴少阳身上。
秦芙蓉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喝口水吧,哭了那么久了,好好歇歇。”
安宁想到自己刚才在秦芙蓉面前肆无忌惮地哭泣,再一次羞红了脸。
毕竟,毕竟秦芙蓉的身份可是她未来婆母...
她双手恭敬地接过茶杯,很是不好意思的喝了一口。
秦芙蓉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刚想喝上一口,便听见了脚步声。
她连忙起身查看,是安王妃回来了。
安王妃的鬓发有些散乱,一脸疲累的模样。
安宁亦是急忙起身,二人一同迎向了安王妃。
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安王妃,安王妃看了眼安宁红肿的眼睛,安慰道:“你母亲正陪着皇后说话,陛下那里已经接到了消息,太子和少阳虽有受伤,但性命暂时无碍,你们且放心。”
安宁连忙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
秦芙蓉与安王妃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对方微微颔首,便心领神会地扶着她到软榻上歇息。
安宁自去斟茶,安王妃靠坐在榻上,长舒口气后看着秦芙蓉道:“二皇子包扎好伤口便带着人出了宫,说是一定把太子带回来,裴穆安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少阳的安全,此时还在宫里加固巡防...”
安宁不知这话的意思,听的云里雾里的,安王妃以为秦芙蓉知晓些什么,便一直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