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疲累如同潮水般退去,大脑开始渐渐清明。
事已成定局,裴穆安行军打仗时必然之事,昨日虽说她是有些冲动了,但是人一旦被情爱缠身,就会变得兴奋紧张,做出些冲动之事。
她回忆了白日分别时她的表现,她觉得自己还可以,虽说亲吻的那下有些逾矩,但是她一个现代人,这点逾矩实在是无伤大雅。
成功的将自己说服,心里那点微妙的羞涩立马烟消云散。
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睡到了白日,一大早的便在老夫人院里听到了裴映雪要搬出府的消息。
她噘着嘴巴生气的看着裴映雪,这事情竟然没有提前告知她一声!
裴映雪挽着她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二人小姐妹一般的行径落在陆馨眼里只觉得很想笑。
舅母同母亲的关系愈发的好了,她这个当女儿的看了都要吃醋的,母亲哄自己都没这般温柔小意过。
为了给闺蜜二人说话的空间,陆馨提着裙摆悄悄退下了。
听完裴映雪的解释,秦芙蓉也不再生气了。
只摆摆手道:“反正待少阳大婚,我也便搬出府去,这侯府的担子就交给安宁吧,我是一点不想干了。”
裴映雪看着秦芙蓉一张摆烂的脸,无奈道:“光是少阳大婚便有你忙的,我闲暇时便过来帮你,馨儿的婚事也马上定下,我这一颗心啊,也是七上八下的,总怕哪里出了岔子。”
秦芙蓉叹了口气,这当母亲的心啊,都是一样的,裴映雪是这般,长公主亦是。
陆馨的婚事这么快定下也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对方是同陆家门当户对,且裴映雪的丈夫马上要回京任职了,喜上加喜本就是好事,她没有理由拦着裴映雪搬离侯府。
“只是馨儿的婚事你定的也太着急了些,明年开春便办,我总是舍不得的。”
裴映雪听了立马瞪着秦芙蓉道:“你好意思说我?少阳的婚事不是你同母亲提的定在下月初八?这满打满算也就月余的时间了,就这一个月,我看你怎么张罗的来。”
秦芙蓉却是傲娇的昂起了头,得意道:“那你瞧好吧,我可是早几个月就一直在偷偷忙活了,聘礼早已备齐,只等下定的吉日一到,保管办得风光!”
裴映雪看秦芙蓉胸有成竹的模样,直接上手去捏了住了她白皙的小脸,笑骂道:“看给你能的,要上天了!”
正当二人又闹起来,只听外头下人轻唤了一声,“夫人,侯爷正等在正厅,请您过去一趟。”
秦芙蓉挑眉同裴映雪对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一点也不撑念叨啊。
秦芙蓉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衣襟,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只是眼底还残留着方才嬉闹的笑意道:“得了,曹操回府了,我这便去会上一会,顺便也将下定的章程定下来。”
第73章
定北侯府前院正厅静谧的有些骇人。
秦芙蓉扫了眼周围俱是低垂着头的下人, 朝身旁的红艳轻轻摇头,红艳心领神会,腿脚立在门槛外头, 并未跟着她进门。
裴少阳背对着她, 绯红官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可那紧绷的肩线却泄露了他翻涌的情绪。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清俊的脸上带了层寒霜, 显得愈发不近人情。
秦芙蓉视若无睹, 径直越过他坐上主位,她垂眸整理衣襟, 连一个眼神也未分给站在正厅内的人。
裴少阳很明显是刚回来, 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便来寻她了。
秦芙蓉的表情一直淡淡的。
裴少阳并未同从前一般恭敬行礼,而是朝身后摆了摆手。
很快,正厅内的奴仆全都离去,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很快便被关上了。
秦芙蓉挑眉看着裴少阳, 无所谓道:“侯爷这是要?”
裴少阳他眼睛直直的看着秦芙蓉,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怒气道:“儿子刚听说母亲要将婚事定在下月初八, 这便急匆匆的回来了,母亲定的这般急, 是巴不得儿子赶紧娶亲吗!”
室内的光线昏暗,空气里多了些火药味。
秦芙蓉抬眸, 唇角带上了些若有似无地笑意,“侯爷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说完也不等裴少阳回答,秦芙蓉老实点头“嗯”了一声, 又补充道:“不光是我,你祖母和你九泉之下已故的父母,也都是盼着你早日大婚的。”
裴少阳被秦芙蓉这无辜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他几步行至秦芙蓉身前,俯身撑在她座椅两侧,弯下身子对上她的眼睛恨恨道:“母亲是当真不知我的心意吗?”
他越靠越近,呼吸已经喷洒到了秦芙蓉脸上。
秦芙蓉丝毫不慌,看着他这般模样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他想靠近自己的身体。
裴少阳似是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又或是被自己胸腔上的手指灼的滚烫,身子微微一顿,竟是忘了有所动作。
“裴少阳啊裴少阳,我便是知晓又怎样呢?”
秦芙蓉声音还是那般的轻柔,可言语却越来越锋利,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继续道:“你会因着我放弃同公主府的联姻吗?还是你能抵住夺父亲妻子的骂名,置人伦礼法于不顾,放弃你定北侯的身份和荣耀?”
她缓缓站起来身子,抵住裴少阳胸膛的手指也在微微用力,将人推后了几步。
她看着裴少阳嗫喏的嘴角,身体散发着不容人置喙的威压冷笑道:“还是怎么?你想摘得两果,偷香窃玉,叫我跟了你,然后躲躲藏藏永不见天日,人前我们母慈子孝,人后打情骂俏暗通款曲?”
她收起了唇角的笑容,目光在瞬间变的冰冷异常,眼神仿佛看垃圾一般看着裴少阳,“我秦芙蓉,一日是你母亲,一辈子便是你母亲!收起你这般虚伪的姿态,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她“冷哼”一声看着裴少阳一字一句,“圣旨已下,容不得你半分不喜!好好准备,下月初八迎娶安宁!”
言罢秦芙蓉也不再看裴少阳那张带着失魂落魄的脸,直接拂袖离开。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便再没有关上,外头的日光照在裴少阳的脸上,他嘴角抽动着,看着脚下的虚空,表情痛苦还带着些挣扎的自嘲,“不过是爱上小叔罢了...”
红艳见秦芙蓉出来忙过去搀扶。
秦芙蓉面色清冷,目光扫过一直守在门外的管家,她的眼神极寒,带着某些警告的意味,管家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躬身道:“禀夫人,老奴一直在此守着,连只飞鸟都不曾靠近。”
秦芙蓉淡淡的“嗯”了一声,便直接离开了。
她并不担心主院有嘴不严实的,她只希望她的话能叫裴少阳那被猪油蒙的脑子能清醒一些。
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实在是心累。
皓日当空,她脚步微微停顿半晌,眯着眼睛看了眼焦黄的太阳,阳光刺的她眼睛生疼,但是她却浑然不觉,心里想着月余她便要卸下侯府的重担去过逍遥的日子,心情在瞬间便好了许多。
又想到裴穆安,嗯,他定能活着回来的,到时候,她再不是他的嫂嫂了。
被继子搞砸的心情渐渐平复,秦芙蓉直接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时已入冬,屋内已经燃起了炭盆。
她换上轻便的常服,接过春儿递来的温帕子细细擦手。
丫鬟们正布着午膳,却见夏荷急匆匆推门而入,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这丫头性子最是耿直,不等秦芙蓉发问便躬身道:“夫人!奴婢方才从小厨房过来,竟撞见有人想在您的膳食里动手脚!”
秦芙蓉挑眉,“小厨房?咱们院里的?”
夏荷不住点头道:“王厨娘告假归家,管家临时调了大厨房的夏厨娘来帮厨,奴婢谨记红艳姐姐的嘱咐,日夜盯着小厨房的动静,今日果然撞见那人在汤里做手脚。”
秦芙蓉看向一旁的红艳,红艳点头,低声道:“最近杜燕儿不安分,奴婢便嘱咐大家多警醒些。”
“红艳,你把人捆了交给管家处置。”
秦芙蓉停顿片刻,沉吟道,“至于杜燕儿...不必我们动手,她也活不了几日了,差人传话出去,若陈氏想带女儿离开侯府,便带着银子来赎人,出了这侯府,自有人收拾她们。”
红艳立即领会了话中深意,领命带着夏荷退下。
秦芙蓉低头看眼自己细长的手指,叹了口气。
终于又要沾染上人命了。
其实她还是顾忌了些老夫人面子,不想要了杜燕儿性命的,只是这人身体刚好没几日便又要出来蹦跶着恶心人,还妄想给她下药,那她这条命,真就留不得了。
出了侯府,长公主自然会出手的。
长公主必然不会叫安宁身边留下这样一个祸害。
膳食又被重新验过,秦芙蓉看着满桌子的精致餐食,点点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饱了再想这些勾心斗角之事。
也不知她这具瘦弱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养得白白胖胖的。
午后未得半刻清闲,秦芙蓉便带着秋嬷嬷与钟嬷嬷一同清点先头夫人留下的嫁妆,又在给安宁的聘礼中多加了几样,涂涂改改,待忙完天已经大黑了。
因着要给老夫人汇报一下具体工作进程,秦芙蓉晚膳便直接在老夫人院里用了。
如今婆媳二人的关系已经好上了许多,虽说秦芙蓉还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但是老夫人已经不再针锋相对,二人谈话时也便少了许多的火药味。
裴映雪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她是真怕过几日她搬出去了之后,这婆媳二人又因着一些琐事起冲突,她现在瞧着,母亲真是变了许多,芙蓉也是,说话也不再带刺了。
这边吃的还算其乐融融,只见秋嬷嬷带着一陌生的下人神色焦急的走了进来。
来人真是永昌伯府的管家,他见到秦芙蓉便猛地跪下了,“大小姐,您快回府看看吧,二小姐疯了,夫人去了,侯爷病倒了,您快回府看看吧!”
满室寂静,只能听到那灯烛的噼里啪啦声。
伯府的管家匍匐在地,没听到秦芙蓉的回应心中焦急得很,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抱住秦芙蓉的大腿求她回府。
秦芙蓉听到这话明显一愣,待消化之后脸上的笑差点没兜住,她缓缓放下手上的筷子,拿起一旁的帕遮住已经勾起的唇角,好半晌才做作地起身,放下了手上的帕子。
一旁伺候秦芙蓉用膳的春儿柳儿对视一眼,两人俱是隐忍着心中的快意,低垂着眉眼去扶秦芙蓉。
秦芙蓉已经眼圈微红泫然欲泣,躬身对着老夫人哽咽道:“婆母,这,儿媳家中出了变故,儿媳,儿媳...”
言罢,秦芙蓉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老夫人掀起眼皮慢悠悠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道:“去吧,亲家身体不适,你差人拿着侯府的帖子去请太医,至于亲家母...”
老夫人闭着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路走好,你且去帮着处理后事,不必焦急回府。”
秦芙蓉不住点头,临了朝对面的裴映雪眨了眨眼,这才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出了门。
夜风卷起落叶,带着初冬的寒意,却吹不散三人眼角眉梢压不住的笑。
她秦芙蓉,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原身受过的苦楚,她自然要一点点的全部还回去。
膳厅内,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装都装的不像,还是太嫩了些。”
裴映雪笑看了母亲一眼,执起银筷夹了块面藕放到母亲碗里,轻声道:“她不是嫩,她可精着呢,只是她已然不想在您面前装模作样了,您是长辈,同永昌伯府的那些所谓的亲人是不同的,您啊,在她心中是真的母亲了,在您面前,她自然不需要多加伪装的。”
老夫人被女儿这番贴心话哄得神色愈发柔和,微微摇头,看似责备,眼角的细纹却舒展,这么说的话倒也是,儿媳好像一直是这般,在她面前直来直去的。
钟嬷嬷适时的递上碗热汤,含笑附和道:“大小姐说的极是,夫人这般聪慧,哪能不知您早就知晓她和伯府众人关系不睦,只是不想在您面前过分伪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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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每天都在修错别字和的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