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周云起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后,紧接着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的见解。
刹那间,整个朝堂之上一片喧哗,大臣们各执一词,争论声此起彼伏。
小皇帝则不慌不忙,一只手撑着脑袋,目光左右随意地瞟了瞟,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吵够了没有?”
“......”
众人闻声立刻停止了争吵,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紧盯着皇帝,大气都不敢出。
在这朝堂之上,唯有二王爷能与皇帝同坐,此刻他面色阴沉,带着些许不悦狠狠地瞪了项锦棠一眼。
小皇帝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朕思量着,李文马此次并未酿成什么大祸,就扣发他一些俸禄,再禁足几个月便罢了。”
此旨意一经传出,项锦棠、老将军以及萧春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跪下。
“皇上万万不可!”他们齐声高呼。
项锦棠紧接着说道:“陛下,李文马此等行径严重败坏军纪军风,若是就这样让他轻松过关,日后如何能起到警示众人的作用?”
“陛下啊,若是开了这样的先例,往后将士们有样学样,等到真有战事来临之时,人人惧怕,个个都想着躲避,那咱们用鲜血和生命好不容易守下来的江山,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呀?”项锦棠言辞恳切,话语里满是对江山社稷的担忧。
跪在最前头的老将军也跟着连连点头,附和道:“陛下,此事关乎重大,还望您能从长计议啊,切不可草率做了决定。”
小皇帝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手中的折子,那模样仿佛上朝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件被强迫着去做的苦差事一般。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朕深感疲惫。”
言罢,他龙袍一挥,转身径直离去,此次上朝时长竟未超半个时辰。
二王爷面色阴沉,自始至终不见一丝笑意。
项锦棠暗自思忖,似乎从未见他展露欢颜。
每朝罢,二王爷总会前往陛下的寝宫小坐片刻,此惯例今日亦无例外。只见太监谨小慎微地推着轮椅,缓缓朝后宫方向行去。
刚没了人影,寝宫内便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响。
小皇帝早已扯下皇冠,甩脱外衣,狠狠一脚踢向桌案。
“你这般肆意摔砸的物件,寻常百姓怕是几辈子都难以企及。”
二王爷低垂着头,只觉这摔东西的声儿颇为聒噪。小皇帝见状,冷哼一声道:“朕扔掉的这龙袍,世间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穿上呢。”
“朕根本无心于这皇位!朕只盼能如三哥那般自在逍遥,纵情于山水之间!”
他口中所念的三哥正是王洛川。
二王爷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厉声道:“王棋!休得再胡言乱语!”
“那王洛川出身低微,且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纯粹一毫无用处的废物!你为何竟对他心生羡慕?别忘了,你生母贵为一国之母,你是嫡子,这皇位除了你,又能花落谁家?”
“可……可朕根本不擅理政,朕……远不及哥哥你。”小皇帝王棋面露难色,言语中满是沮丧与无奈。
“皇上,莫要妄自菲薄,我这般模样,又怎堪此重任?我连行走都无法做到。”二王爷轻声回应,眼神看似谦逊,然其眼底却悄然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实则,这小皇帝王棋,不过是他精心布局中的一枚棋子,任其操控。
王棋愤然摔下手中茶盏,在殿内来回疾走,一想到余生都要被困于这幽深宫闱,内心便如万蚁噬心般难受。
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似有芒刺在背,索性双臂紧抱,耍赖般躺倒在地。
太监们赶忙小心翼翼地围上前去,“陛下,地上寒凉,还请陛下起身。”
“陛下,臣虽并非陛下血亲兄长,但臣所言所行皆为陛下着想。皇位者,乃世间至高无上之尊位,陛下居其位,便一日为天下之主,万民之上。”二王爷侃侃而谈,神色间满是诚挚。
王棋微微点头,应道:“朕心里明白,在诸位兄长之中,唯有你待朕最是亲厚。”
“可是有何妙计能够避开上朝之事?”王棋四仰八叉地躺着,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指。
“为何非得躲避不可?”二王爷驱动轮椅缓缓绕到王棋身旁。王棋听闻,不禁觉得甚是可笑,反问道:“那还能怎样?”
“你可信得过二哥?”
二王爷神色陡然变得严肃庄重起来。
王棋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口敷衍道:“那自然是信的。”
“既如此,那你往后凡事都依着我,听我的安排便是了,如此不就省心了?”二王爷循循善诱道。
第34章 送礼
◎萧春送礼给阿曼,叶无霜被蒙在鼓里◎
王棋猛地弹身坐起,眼神中满是信任与依赖:“好,我全听哥哥的。”
言罢,二王爷嘴角悄然泛起一抹极难察觉的笑意,如水面掠过的一丝微风,稍纵即逝。
“那二哥哥认为李文马应当如何处置才妥当?”王棋心情愉悦之下,顿觉食欲大增,端起补汤大口饮着。
二王爷微微垂首,稍作思索后,脸上扯出一抹看似温和的笑容:“陛下圣明,心怀天下,自然是想要严惩于他。只是我朝刚刚获胜,边境之地仍动荡不安,犹如风雨中的扁舟,百姓也才刚刚得以喘息,此刻若失去这一员大将,无疑是自毁长城,怕是会露出致命破绽,令那些心怀不轨的乱臣贼子有机可乘,胆量顿生而前来侵犯。”
王棋满心皆是速速了结此事,对长篇大论的大道理毫无耐心倾听之意,只盼着能尽快觅得一个解决之策,好将这桩烦心事彻底翻篇而过。
二王爷自是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轻笑,缓声道。
“不妨对李文马予以降职惩处,再罚没其部分钱财以充国库。项锦棠既已得胜,本就当论功行赏予以升迁,只是若升得过高恐不合规制。可赐予她一些特权,令其担当今年武举的先生,也好甄选些可用之才。至于萧春,其背后有老将军支撑,待遇虽不能比肩项锦棠那般优厚,但亦不可太过寒酸。索性就让此二人皆去出任考官之职,再赏赐些稀世珍贵之物聊表嘉奖。”
“此般安排,既能令众人信服,又于情于理皆契合,当是极为妥善。”
“好!”王棋闻之,双眸骤亮,高声赞道:“二哥哥此策甚妙,就依此而行。”
言罢,端起桌上茶盏,轻抿一口,似已将那烦心事全然抛却,面上阴霾尽散,只余畅快之意。
项府之中,圣旨尚未抵达,王洛川却已然知晓了一切详情。
项锦棠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手中物件,口中嘟囔着:“这些个学生啊,平日里最为顽皮捣蛋,且身子骨孱弱得紧,就这般模样,武举怕是一个都难以通过。”
王洛川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我却以为这恰是一个绝佳契机。从中挑选若干,日后总会有人铭记你的知遇之恩,于你而言,培植自身势力亦会便利许多。”
言罢,王洛川轻轻揽住项锦棠,她顺势依偎在其怀中,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真没想到,向来与世无争的王爷,竟也深谙此道。”
“甚至还在陛下的寝宫安插了人手。”
项锦棠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心中不禁大胆推测,这般精心谋划之人,不可能查不出母亲的死亡真相。
她必须格外谨慎,时刻提防着王洛川,可千万别让他成为第二个周云起……
“你爱我吗?”
“?”
王洛川的这句询问让她瞬间愣住,这个问题于她而言,已然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她推开王洛川,坐到一旁。
自从被周云起辜负后,她便不再相信爱情。重生后的这些日子,她将全部的精力都倾注于工作之上。
常常夜不归宿,她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疏于对家庭的照顾,满心愧疚。
她眼神慌乱地游移着,不敢与他的目光交汇,轻声说道:“我喜欢你。”
项锦棠并不清楚爱的真谛究竟为何,只是明白自己对王洛川怀着好感,是那种想要亲近、想要相伴的喜欢。
“将军,外面来了一位萧将军,说是要与您商议要事。”小丫鬟毕恭毕敬地行礼禀报。
还未等王洛川进一步追问,项锦棠便借机匆匆走了出去。
萧春手拎着一个食盒,满脸恭敬地向项锦棠行礼问安。
“不知有何事?”项锦棠赶忙请他就座,随后自己也落了座。
萧春把食盒递向项府的丫鬟,说道:“我此番是特地前来致谢的,若不是将军此前的照拂,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项锦棠在脑海里仔细思索了一番,却并未想起自己曾在何处关照过他,无奈之下,只得先以笑容应对。
“不必客气。”
萧春正欲再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圣旨打断。
小太监瞧见萧春也在此处,心中暗喜,觉得省事不少,读完一份圣旨紧接着便宣读第二份。
果如项锦棠所料,竟是命她与萧春二人担任考官,负责选拔人才之事。
送走太监后,萧春颇有些受宠若惊,他本是成绩垫底之人,如今竟能担此考官重任,站在门口独自乐了好一会儿。
项锦棠瞥了他一眼,问道:“萧将军还有何事?”
萧春被这一声问询拉回思绪,赶忙坐回原位,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听刑部的兄弟说,陛下似乎并不打算严惩李文马,甚至有意放了他。你我皆知李文马是何等人物,若此次轻易饶恕,日后必定会再度犯事。”
项锦棠端起一盏茶,轻抿一口,缓缓开口:“萧将军意欲何为?”
“咱们狠狠参他一本。”萧春表情严肃,话语中透着一股凌厉之气。
然而他这话却逗得项锦棠笑出了声:“此举何用?”
“当然是让他翻不了身,他简直就是一个人渣!”
若不是知晓二王爷与陛下之间的密谈,她恐怕真会如萧春这般行事。
但二王爷在朝中结党营私,又与陛下关系紧密,无论怎样都难以处置李文马。若一味揪住此事不放,反倒会让陛下心生厌烦。
“倘若陛下有心处置李文马,又怎会拖至如今这般境地。”项锦棠边说着,边给萧春斟满一杯茶:“这茶能败火,你先消消气。”
“可……”
萧春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气得直跺脚,满脸不甘地吼道:“难道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了?”
“我爹可是当朝大将军,我未婚妻又是郡主,而她父亲正是二王爷呢。就凭这,还能没人护着我呀?”
见项锦棠只是沉默不语,萧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头疼欲裂,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要是这些关系真能起作用,先前李文马见你出来帮我时,为何不出手相助呢?”
项锦棠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可别指望你那岳父了……他根本就不管你和叶无霜的事儿,所谓郡主的名头,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萧春恼怒之下,狠狠地掐了自己两把,口中愤懑地嘟囔着:“不是都说恶有恶报吗?怎么到这儿就不灵验了呢?”
“好了,莫要气了,气也无济于事。眼看便要到饭点了,不如在我家用过饭再走。”
萧春摇了摇头:“郡主知晓我要来此处,我若逗留太久,她定会不悦。”
项锦棠轻轻笑了笑,萧春却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听闻如今有时间都是阿曼妹妹下厨,可惜无缘品尝了。”
言罢,他指了指带来的食盒,告知里面装的皆是阿曼妹妹喜爱的食物,托项锦棠代为转交。
“萧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