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浑身一震,几欲窒息。
她望着眼前金玉满身的长公主,却只觉得这奢华之下皆是森冷毒蝎。
权势之可怖,竟能在一念之间草菅人命。
林笙指节绷紧, 青筋暴起,眸底冷意深沉。
赵夕妍盯着他,笑意凉薄至极:“你这般护着她,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够护住她。”
话音未落,她轻轻一挥衣袖,声脆而寒,“拖出去,杖毙!”
侍卫应声而动,铁钳似的手死死扣住容宁臂膀,生生扯拽间,她腕间那只林笙亲手为她戴上的翡翠玉镯“当啷”坠地,登时碎溅一地。
容宁被扯得踉跄,腕骨传来钻心剧痛,几乎惊呼出声,却生生咽了回去。
她心底惶惧如潮,喉间却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半句求饶也吐不出。
她望着林笙跪在地上的背影,忽然明白,此刻的沉默,是她仅存的尊严。
林笙肝胆俱裂。
“住手!”
他整个人扑至赵夕妍身前,双膝重重跪倒在地,砰然一声,震得地砖微颤。
“殿下!”
他额头抵地,声声急切哀恳,几乎将自尊碾碎在泥尘里。
“容宁无辜!”
“若是微臣有罪,理当一人担之。”
“臣愿以身,侍奉殿下!”他嘶吼出声,“只求殿下开恩,饶她性命!”
言至此处,他全身抑制不住地抖若筛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
那是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崩溃哭喊,羞辱像冰水从头顶浇下,冻得他指尖发紫,却仍死死盯着容宁的方向。
望见容宁被人粗暴拖拽,那双惊惶眼眸中尽是无助,他便只觉一切都不值一顾,宁堕地狱,也要护住她!
赵夕妍低首睨着他。
凤眸阴鸷,眸底幽暗,既似被刺痛了一瞬,又似泛起快意。
“哦?”她轻嗤,冷意沁骨,“笙郎,你这话,可是当真?”
“为了她,你终于情愿,伏在本宫裙下?”
容宁颤然望着他,心中翻涌难言。
她全然不曾料想,他竟然在公主面前,弃尽尊严,只为护她。
林笙咬牙,额头死死抵在冰凉地砖上。
他哑声,却坚决至极:“是!”
“只要殿下饶过她,臣……甘愿侍奉。”
赵夕妍闻言,胸口骤然翻涌起伏。
她双颊殷红,眼尾颤抖,忽而冷笑,“好极了!”
“本宫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
“本宫何曾亏待过你?你却宁死不肯从了本宫!”
“今日倒好……”
“为了这贱人,你一口便答应了?”
她声线陡然拔高,似心中积蓄已久的怨怼决堤而出。
流苏摇曳,紫金凤钗轻颤,她双眼渐渐盈泪,既似痛极,又似愤极。
“林笙……”
她凄然一笑,“原来在你心里,我赵夕妍,竟不值她一分?!”
顷刻,她冷笑转眸,笑中带泪,“好啊!你既愿侍奉,那此时此地,本宫便要你证明!”
“来呀,给本宫看看你的真心!”
她纤指一挑,指向锦榻。
她眸中尽是折辱和狠厉,“现在就立刻向本宫证明。”
“你侍奉好本宫,取悦本宫,本宫便成全你,饶过她一命。”
屋中骤然死寂。
容宁面色惨白,唇瓣颤抖。
林笙如遭雷击,整个人一瞬僵住,神情说不尽的羞辱绝望。
赵夕妍眸光凌厉,既有屈辱的恣意,也有报复的狠决。
她故意压低声调,刀尖似地剜在林笙心口,“来呀,既然你愿意,那便现在就来!”
“本宫倒要看看,你为了她,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两个侍卫屏息立于两侧,死死押着容宁。
容宁面色惨白,被钳制的根本动弹不得。
她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狠狠拧捏着,心底恐惧和屈辱交织着,己欲令她痛不欲生。
她低垂眼眸,面上灼热,血色涌至耳根,羞辱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赵夕妍伸手,缓缓搭上林笙的衣襟,指尖带着蔻丹的艳红,轻轻一挑便挑开系扣,眸光扫过他紧绷的胸膛,带着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她缓缓侧过头,眸光缓缓落在容宁脸上。
挑衅似地,又挑开一颗。
林笙面色黯然,浑身紧绷。
他骤然抬手,紧紧攥住赵夕妍那只莹白如玉的手,声音低沉压抑:“微臣愿意侍奉殿下,但……可否不要在此处?”
赵夕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眸中划过一抹意外之色,又斜瞥向容宁,唇角的笑意冰凉又残酷,“好啊。”
她笑得得意,睨着容宁,“我也不愿意叫旁人看了去。”
说罢,她伸手一把扯住林笙衣襟,拽着他缓步走向隔壁厢房。
容宁心口一震,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上前,“阿笙!不要……”却立时被两名侍卫捂了嘴死死押住肩臂,连挣扎都无从施展。
门扇轻响一声,不消片刻,隔着薄壁便传来了轻微动静。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廊下的风灯也哑了声,只有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毒蛇般钻进容宁耳朵,同她急促的心跳撞在一起,震得她心口突突直跳。
每一声,都尖刀般扎进了容宁心口。
她胸口仿佛被烈火灼烧着,又似刀尖一下下割裂着,耳边每一声动静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浑身痉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呼吸变得艰难至极。
泪水悄然滑落。
浸湿了她衣襟,她肩膀颤抖不已,想要伸手掩住耳朵,却被那两人死死抓住双腕,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那些羞辱的孟浪声音,尽数落入她耳中。
时间仿佛凝滞。
她万念俱灰,痛不欲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幕初临,隔壁厢房内传出来的声音才逐渐止歇。
房门轻响,赵夕妍缓缓步出。
她衣袂飘然,眉梢眼角俱带着得意春色,唇畔笑意盈盈,如同受尽雨露滋润的鲜花,娇嫩欲滴。
她走过容宁大敞的房门前时,故意顿住脚步,抬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特意垂眸瞥向了她。
“笙郎待你再好,终究还不是要匍匐在本宫裙下。”她勾起唇角,“你这滋味,是不是比死更难受?呵......”
那眸光中的轻蔑畅快,直直刺入容宁心底,令她脊背生寒。
待赵夕妍餍足的身影远去消失在尽头,林笙才踉踉跄跄地从厢房走出。
他身上的衣衫虽已重新披好,却歪歪扭扭系不上腰带,领口敞着,根本无法掩尽那些暴露在外的痕迹,每走一步都踉跄着,似被抽去了骨头。
锁骨处青紫斑驳,暧昧的红印纵横延至修长颈际,甚至冷玉般的面颊上,还残留着恣意的齿痕。
他抬眸,望向容宁,踉跄着朝她走过来,每一步,都似在容宁心上重重碾过。
容宁早已哭得肝肠寸断。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垂下头,不肯去看他。
林笙踉踉跄跄上前,伸手去拉容宁,低声哽咽:“宁娘……”
才刚触到她衣袖,容宁猛然一震,狠狠推开他。
“别碰我!”
她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决绝。
林笙被推得踉跄,却仍未退开,只是怔怔望着她。
林笙眼眶通红,泪水顺着他满是齿痕的面颊滑落。
他鬓发散乱,狼狈不堪,却执拗得不愿后退半步。
“宁娘……”
他声音颤抖,眸中尽是痛楚,“我若不这样做,我们……我们都会死的。”
他渐渐靠近容宁,哀声道:“公主要杀你,我也活不成。”
“若你死了,我立时随你而去!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啊!”
“只要你还活着,不管你如何看我,不管你如何厌我……都好。为了你,哪怕万劫不复,我也愿意。”
容宁心痛至极。
她望向林笙,泪眼模糊,“若是要你出卖自己来换我活着,我宁愿不要这条命!”
话音甫落,她颤抖着爬起身,决然一头撞向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