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泽冷然命令:“照我说的做。”
涂庚硬着头皮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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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禾不得通报闯进太极殿时,群臣高呼“立后”的声音震耳欲聋,直达九霄。
“父皇!”郁禾娇声立喊,响亮地压过了满殿浑厚的男声,好听的声音如在浑浊之中注入了一汪清泉。
满殿齐齐回眸,见郁禾跨入殿中,一室生香,宛如明珠绽放,清澈如水的眼眸含笑望着大殿之上的九五之尊。
纵是他们早已见惯了羲和公主的美貌,此时,还是难免被她惊艳,更遑论今日的羲和公主,仿佛不太一样,举手投足间并无半点女孩稚嫩的娇气,尽显皇家典雅,亦被她的气派所摄,不由往两边齐齐退去,不慌不忙请安。
“见过羲和公主。”
郁禾颔首:“免礼。”
傅相居首正色道:“公主,臣等正与皇上商议国事,还请公主回避。”
郁禾睫羽微扬,天真道:“什么国事,我不能听吗?”
傅相冷然:“后宫不得干政。”
郁禾嫣然一笑:“立后虽是国事,却也是家世,既是家世,我自然听得,毕竟是给我找继母不是吗?”
柴主冷哼:“羲和公主果然刁蛮。”
郁禾斜睨他一眼,扫过在场的大臣:“那我就刁蛮了,我不同意父皇立后。”
“你不同意?你有何资格不同意?就算你是第一公主,插手立后朝政,传扬出去,叫四海国邦耻笑!我泱泱大国,九五之尊,就要听一个少女的意见,阻止立后!”段家主冷嘲热讽,讽到了皇上明面上,皇上面色微变。
郁禾道:“段主君也说我泱泱大国了,他们怎敢取笑?”
“你!”
“公主当真伶牙俐齿,公主如此纵性,在国事上尚且跋扈,不知当初将段小姐退下山坡时,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郁禾眉心一拧,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是站在傅相身侧的大臣,郁禾对他有几分印象,经常和傅相在一起。
这时又有大臣排众而出,抱拳道:“皇上,羲和公主纵情任性,当初将段小姐推下山坡毫不手软,如此枉顾性命,今日又在大殿之上大放厥词,阻止立后,视我大曌天威何在,视我大曌臣民为何物,这么多年,羲和公主做出那么多狂悖之事,请皇上重罚羲和公主!”
他滔滔不绝,气如虹中,激昂地像是要把郁禾斗下去,见有人带头,那些大臣先是瞄了眼傅相,见他双手交叠在前,不动如山,众人会意,旋即走向大殿中央,奇喊:“请皇上重罚羲和公主!”
郁禾看着那些大臣,暗骂一句:老东西!狗腿子!眼里几乎要迸出火花来,她往台阶上一站,足以藐视众人,丝毫不怯,娇声道:“我父皇的皇后,不管生前死后,只能有我母后一人!我绝不许别人占了我母后的后位,死后还要与我母后比邻而居,侵占我的父皇!”
她的母后就是因为父皇的一夜情,而郁郁而终的,她心知她的母后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她的父皇,她绝不许母后死后还不得安生!让另一个女人葬进后陵!
“狂悖!猖狂!”
“年少轻狂!”
众人的谩骂四起,虽知羲和公主乃是皇上的心头肉,但他们也知罪不责众,何况今日在此之人,皆是四品以上官员!他们仗着身份,卖力地欺负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他们如此卖力,并不只因今日她的阻扰,像是由来已久被一个小姑娘压了一头憋得着一个口气,更因为,他们都听说了,羲和公主即将和裴聿泽和离,既然能走到和离,那想来她和裴聿泽毫无感情,没了裴氏,只她一个皇室公主,他们不信不能逼着皇上治她一个“藐视朝廷”之罪!
一直沉默的大皇子终于站了出来,握住郁禾的手,沉声劝解:“郁禾,不得胡闹,快下去。”
郁禾瞪着泛红的眼睛,毫不留情地甩开他,倨傲倔强,丝毫不让。
这一行为,无疑又惹恼了那些带着私心的老古板
。
“目无尊长,目无尊长!”
“公主嚣张至此,竟连太子也不放下眼里!”
“国不可一日无母,臣请皇上立傅贵妃为后,请皇上惩处羲和公主!”
“臣附议。”
“臣附议。”
......
附议的口子随即打开。
郁禾孤军奋战,寡不敌众。皇上面色铁青,冷眼看着。
“臣反对。”
一道清冽的声音压过喧闹,沉沉压下来。众人心下一凛,费劲地扭转脖颈向后看去。
裴聿泽正步入大殿,鹤立鸡群,不疾不徐朝郁禾走来。
郁禾心尖一颤,一股无端的委屈涌上心头,瞬间红了眼角。
皇上原本前倾的坐姿,松怔一瞬,向后靠去。
“裴少卿。”
众人极端的脸色起了四五种变化。
裴聿泽走到阶下,朝皇上行了礼,才转身面向众人,一股气势排山倒海而来。
大臣率先发难:“裴少卿莫不是要为公主狂悖的行径辩解?”
裴聿泽不予理会,只是扬声道:“带上来。”
立即御林军压着几个宫女太监走了进来,众人一瞧,这些宫女太监各个挂彩,衣裳也被撕破,痛得龇牙咧嘴。
御林军道:“启禀皇上,这些人今日像是疯了一般,突然互相攻击了起来,下手狠辣。”
一时间,众人摸不着头脑,静观其变。
裴聿泽又道:“请钦天监。”
钦天监恭敬而入,匍匐下跪,道:“皇上,臣夜观星象,发现宫里灾星入邪,令人性情大变,心浮气躁,至此大打出手。”
皇上惊怔:“哦,对公主可有影响?”
钦天监道:“公主乃大曌的掌上明珠,自然深受影响。”
裴聿泽轻描淡写:“原来公主今日的行为有迹可循,并非尔等所言,年少轻狂。”
猝不及防,众人愣怔半晌,瞠目结舌。
裴聿泽又问:“可有查出源头。”
钦天监道:“微臣起命盘,发现傅贵妃的生辰八字与年份五行相悖......”
“胡言乱语!”傅相大怒。
裴聿泽轻笑:“哦,傅相也懂命盘一理?”
傅相语塞。
裴聿泽再道:“听闻当年傅贵妃进宫,应的就是天降祥瑞,若是钦天监乃是胡言,那当年......”
傅相面色一僵,众人面面相觑,气势急剧直下。
皇上道:“既如此,立后一事,只能暂且搁置,只是邪星一事,事关公主,可有解法?”
钦天监俯首道:“皇上请放心,微臣已经破了宫里的邪星风水,三日后再办一场曲江流水夜宴,以水破之,即刻。”
皇上大喜:“如此,三日后的夜宴,请众卿女眷列席。”
一套连招打的众人猝不及防,蓄谋已久的事,竟然被裴聿泽三言两语可破坏了,连要求惩罚羲和公主的立场都不攻自破了。
傅相看着裴聿泽的眼神,几乎要撕碎了他才能泄心头之恨,段金柴三人也是沉下了目光。
裴聿泽陪着郁禾出来,郁禾颇为不自在,早上还跟他说着狠话,现在竟得他相助,她不由红了脸。
“那个,多谢你。”
“只是如此?是否有些实际行动?”裴聿泽淡然道。
郁禾以为他要趁火打劫,气结:“没了!”
裴聿泽只是淡淡一笑,眼风却撇过一抹黑影,抬眼看去,傅廷攸正站在前方,郁禾也看了过去,心情复杂,她此时不想面对傅廷攸。
裴聿泽似乎看出,出声道:“公主许久未曾进宫了,去看看太后吧。”
郁禾乐于成见,立刻转身离去。
傅廷攸见郁禾躲着他,眸色闪过沉痛,裴聿泽没有理会,从他身侧而过,傅廷攸幽冷的声音传来:“你以为你赢了,郁禾决定的事,绝不会回头。”
裴聿泽缓声道:“世上并无绝对之事。”他沉静的目光看向傅廷攸,精锐的像是将他看穿:“今日之事,郁禾虽不会怀疑你,但你也绝无可能了。”
忽而,他又轻笑一声,噙着王之蔑视:“不过小阁老,也从未曾有过机会。”
狠狠扎了傅廷攸的心。
烈日之下,两人长身玉立,沁着寒意,互不相让。
“走着瞧。”傅廷攸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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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走着瞧,谁也不愿放手,尤其是今晚这样的夜宴,曲水流觞,花好月圆。
裴聿泽和傅廷攸同样众星捧月,一出场,就占据了所有目光,花灯铺就的各条大道,都好似成了两位郎君的背景板,大概是裴聿泽与羲和公主正在闹和离之事,已经人尽皆知,民风开放的大曌,贵族小姐们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思,将裴聿泽围城了圈的行礼寒暄。
彼时另一边的傅廷攸亦是如此。
只是两人只是神色淡漠,眼光搜寻着。
最后同时停于不远处,莲花灯前正与郁禾比肩而立的英俊少年的身上。
他们同时认出,那位意气风发,热情洋溢让郁禾笑逐颜开的少年,正是今年新科探花郎!不知说了什么,郁禾两眼弯弯,正是明艳俏丽,忽然他往一旁走去,郁禾惊奇跟随,两人在曲水旁的凉亭下落座,花灯将他们的身影照映在了一起。
裴聿泽眸色骤沉!
第31章 四人修罗场
裴聿泽对这位探花郎有印象,纯粹是同朝为官的原因。
而傅廷攸对这位探花郎的印象可谓是“刻骨铭心”!
再看过去,周围有些小姐也是深恶痛绝的模样暗暗瞪着郁禾和探花郎。
这位探花郎名为程以璋,之所以如此高调瞩目,原因有三。
其一自然是最为肤浅的原因,相貌,程以璋人如其名,如圭如璋,英俊倜傥,虽不如裴聿泽仙姿佚貌,却是另一番的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