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安回:“我知道。”
他的声音越听不出什么情绪,许鹿呦越觉得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她连自行车都不骑了,招手路边的出租,坐上车,若无其事地转开话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淮安拿起桌子上的书,走出屋外,又快步下楼,原本岚姨让他改签航班,睡一晚再走,可他现在等不到明天再见到她:“我现在去机场,十二点半飞机落地,到家得一点多。”
许鹿呦没想到会这么晚,不由道:“好晚。”
陈淮安温声哄:“你先睡,明天早晨起来就能见到我。”
许鹿呦心头晃了晃,轻轻“嗯”了声,她靠到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划上车窗,等意识到自己在写他的名字,马上又停住手。
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他要是看到了她做的那个计划,她也不用明天早晨见他了,今天晚上直接就连夜打包逃走吧。
许鹿呦回到家,把包扔到玄关柜上,直奔卧室,打开床头柜,拿出那个笔记本,翻出那页,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写上去的话,好一会儿都没有动。
她以后真的不要再喝一滴酒,她喝醉了到底是干了多少荒唐事儿啊啊啊啊啊!
许鹿呦饭都没吃好,洗澡也洗得恍惚。
一时想他应该是没看到她的三十天吃肉计划,他不是那种会随便乱翻别人东西的人。
一时又想他是不会随便乱翻,万一是自己喝醉了酒翻给他看的,又或者是笔记本掉到了地上,他给她捡起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不然他为什么有意无意地提起吃肉,虽然她也确实爱吃肉吧。
许鹿呦在床上辗转到半夜,一点睡意都没有,拿过床头柜的电子表看了眼时间,又起身,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爬下床,趿拉上拖鞋,打开衣柜,撅着屁股躬身钻到衣柜里,翻了一会儿,从最里面翻出了一条裙子。
凌晨的机场人还是很多,许鹿呦看一眼手机,已经快十二点半,脚步不由地快了些,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样一个冲动就跑过来,她都没有他的航班号,也不知道他的飞机是不是准点落地。
许鹿呦点开置顶的微信,想给他发条信息,这样他一开机就能看到她的留言。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不远处,高大冷峻的男人看着前面身穿红裙的姑娘,眸光微动,他开口叫人:“许鹿呦。”
许鹿呦听到声音,从手机抬起视线,一看到他,眼睛不自觉地先弯下来,她的脚刚要抬起,又落回去,手背到身后,停在原地没有动。
上一次是她奔向他,这次她要等他走向她,他的脚步踩着她的心跳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最终停下来。
许鹿呦仰头看他,眼里有盈盈的笑,身上的裙子似将开未开的红玫瑰,热烈直白又含蓄。
这像极了两年前在香港机场他见到她的那一幕,周围人来人往,脚步匆匆,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陈淮安黑眸翻涌,嗓音克制:“很漂亮。”
许鹿呦歪头问:“只裙子漂亮?”
陈淮安伸手将她垂落的一缕发别到耳后:“人衬得裙子更漂亮。”
许鹿呦耳朵烫得更厉害,她低下头,拿脚尖碰碰他的鞋,小声嘟囔:“那还等什么呢,抱我呀。”
陈淮安呼吸一重,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抱紧,下巴蹭着她的额头:“怎么想起来接我
?”
许鹿呦慢慢环住他的腰,把泛潮的眼睛藏到他肩上,半晌,轻道声:“想给你一个再多喜欢我一些的机会。”
第35章
陈淮安将她抱得更紧。
相拥在深夜机场的男女总会得到周围很多善意的眼神,两人又都是出色的相貌,招来的视线更多,甚至有驻足欣赏的。
不远处的温可可抱肩环胸冷眼看了半天,心里早就气炸了锅,她一甩包,准备冲上前去找陈淮安算账,余光扫到身旁人的神色,一顿,又停住脚,转头看过去。
宁时安从容地收回目光,也看她。
温可可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那双深水无波的眼睛:“你认识那个女生?”
宁时安对她的问题一向回得言简意赅:“不认识。”
温可可红唇扬出一抹笑,又抬下巴点点许鹿呦:“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宁时安默不作声,懒得回答她这种无聊的问题。
温可可咯咯地笑出声,已经有了答案:“宁时安,你喜欢她,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只喜欢钱。”
宁时安并不因为她的话动任何的气,他点头承认:“我就是只喜欢钱,不然我为什么会大半夜跑来机场,”他朝她伸出手,“三百块钱,提前结账,之前说好的,我来接你一次机的价格。”
温可可眼里的笑滞了下,转而笑得更欢快,她慢悠悠道:“我说的三百块是白天接一次机的价格,你也说了现在是大半夜,我是想着给你价格翻倍来着。”
她从钱包里抽出六张崭新的红钞递到他面前,甩了甩:“三百还是六百,随你自己拿喽。”
宁时安面无表情地从她手里扯出三张,大小姐折磨人的方法总是层出不穷,大概是觉得转账的方式不如拿现金砸人爽,所以现在他们之间的结算方式变成了现金结账。
温可可笑盈盈地看着他,轻飘飘的话里难掩恶劣:“宁时安,原来你比我想得还要便宜。”
宁时安眸光沉了下,只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温可可没有错过他眼底那一点细微的变化,笑得不行:“怎么办,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种讨厌我讨厌得恨不得让我永远消失在你面前,却又不得不屈从我的劲儿。”
宁时安对她的话已经无动于衷,扯了下唇角算是回应。
他越是这样,温可可越是想将他激怒,她拿手里还剩的钱拍拍他的脸,眼里有笑,语气很冷:“你信不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屈服在我面前。”
宁时安看她,也笑:“可能我被雷劈死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外面的夜空突然横劈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夏天的天气总是这样多变,上一秒还是繁星满天,下一秒已经是乌云遮月。
雷声很大,雨却没下多少,许鹿呦靠在他肩上闭眼假寐,陈淮安一手捂着她的耳朵,一手轻轻重重地揉捏着她的指尖,从机场到家的路程不算远,今天晚上的时间却过得格外慢。
一道天雷又砸到树梢上,许鹿呦被震得心脏都跳快了些,又往他怀里贴了贴,陈淮安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无声安抚。
许鹿呦仰起些头看他,小声道:“你喝了好多酒。”
陈淮安耳语问:“味道难闻?”
许鹿呦摇摇头,又摸摸他的脸,明明他们才一个白天没见,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她却一直在想他。
陈淮安眼神变暗,头低下来些,要亲她。
许鹿呦耳根一热,把脸偏回到他肩上,不肯给他亲。
陈淮安的唇落到她的耳垂,轻轻碰了碰,许鹿呦手摸上他的腰,使劲掐了下,陈淮安唇角微扬,察觉到后视镜里偷偷摸摸探过来的视线,目光不动声色地压过去,司机被看得一凛,忙收回眼,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再不敢往后探半分。
他们进了楼,雨才噼里啪啦地下大起来,两人站在电梯前,许鹿呦看着由负二变成负一的电梯数字,心里没来由地慌了下。
刚才在车上她还希望司机能将车开得再快一点就好了,现在却又希望电梯能走得慢一点。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层,许鹿呦的腰背都绷直了些,电梯门打开,电梯里亲在一起的两个人慌忙分开,许鹿呦没料到这样一番景象,抬起的脚步犹豫了下,陈淮安已经拉着她进了电梯,按下七层和关门键。
她和他站在前面,那对小情侣站在角落里,没几秒两个人就又挨到了一起,密封的空间里连针掉的声音都能听到,更何况身后的那一对儿根本没有压着动静。
许鹿呦垂眼看着自己的鞋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陈淮安回完沈雅岚的信息,收起手机,看旁边的人一眼,要笑不笑地捏捏她的手,又不是他亲她,她倒是羞得从脸红到了脖子,低垂的颈项都生出一层细汗,在灯光下泛着白腻莹润,陈淮安平静收回视线,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许鹿呦感觉到什么,脚踩上他的鞋尖,陈淮安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许鹿呦瞬间全身都僵住,连呼吸都没了,陈淮安到底怕把兔子给惹急了,适可而止,没有再过多的逗弄。
电梯在五层停下,那两个亲得难舍难分的人火急火燎地下了电梯,电梯门关上,许鹿呦历劫般地轻舒一口气,从他掌心扯回自己的手,又往电梯壁那边挪过去两步,和他拉开泾渭分明的距离,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陈淮安看着她端起来的一张小脸,笑了下,手插进裤兜里,由着她自欺欺人地暂时逃了去。
电梯很快又在七层停下,许鹿呦先他一步出了电梯,快步走在前面,他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落在她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淡定,她心里越是慌得厉害,她竭力压着自己的心跳,才没让自己跑起来,脚步越倒越快。
她按密码进了门,脚上的鞋被她一东一西地甩在玄关,又让身后的人弯腰给仔细摆整齐,拖鞋左右都穿反了脚,她都来不及换,就那样跑进客厅,灯一盏两盏地在她头顶亮起,她就是跑得再快,最后还是被人给按在了门口。
陈淮安抬起她的下巴,拿手慢条斯理地给她擦着一脑门的汗,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第36章
悬在脖子上的那把刀落了下来,许鹿呦反倒没了刚才那种没着没落的慌,她倚靠到墙上,仰头看他:“我跑什么,我又不是一盘菜,你能怎么吃我。”
陈淮安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哪儿哪儿都是软的,也就硬了这一张嘴。
许鹿呦有些恼地咬上他的虎口,他真的很喜欢捏她的脸,她脸上的肉本来就多,再让他这样每天都捏上一捏,不出一个月,她就要成肉团子了。
她以为她咬得很用力,落到他手上也不过是轻微的湿意,不疼,却勾得人心痒,陈淮安面上没有表情,眸色渐深,许鹿呦被他盯着,眼皮巍巍一颤,唇上松了力道。
陈淮安嗓音沙哑:“怎么不咬了?”
许鹿呦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眼神微闪,她踮起些脚,慢慢靠近他,陈淮安沉默地瞧着她,不主动也不闪避,看她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她离他近一点,他的气息就变化一点,不算明显,但许鹿呦能感觉到,她清亮的眼底透出些光,不是只有他能让她心乱。
她的唇贴上他的唇角,轻轻地蹭了下,又咬了咬,头往后仰去,目光落到他的唇上,像是在琢磨着怎么入口会更好吃一些,可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她琢磨半晌,也毫无动作,只有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柔软似碰非碰地压在他的胸膛。
陈淮安克制的耐心终于耗到尽头,掐着她的腰俯身要压下。
许鹿呦偏开脸,唇擦着他滚烫的气息藏到他的颈窝里,眼里压着的笑明晃晃地泄出来。
陈淮安似早有预料,他沉一口气,胡乱地揉揉她蓬松的头发,嗓音更哑:“玩我玩得开心?”
许鹿呦抬起些弯弯笑眼,双手搂上他的脖子,轻声道:“我哪儿有玩儿你,你先去刷牙呀,一股子酒味儿,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陈淮安看着她一张一阖
的红唇,紧绷的喉结滚动开,手托起她的腰,直接将她抱到身上,大步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他也记不清,他只知道他活到现在头一次醉得这样厉害,意志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许鹿呦脚一腾空离地,心又慌了下,她有些急地推他的肩:“你去刷牙,抱我干嘛?”
陈淮安脚步不停:“你看着我刷。”
许鹿呦脸很红,手碾摁上他薄薄的唇角,小声嘟囔:“你是小朋友吗,刷个牙还要我监督。”
陈淮安张嘴将她的手指咬到了嘴里。
许鹿呦指腹触到他舌尖的柔软,睫毛一抖,慌着抽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羞恼看他:“你干嘛咬我?”
陈淮安道:“只许你咬我?”
许鹿呦扯他的耳朵:“嗯,只许我咬你,不许你咬我。”
很快,许鹿呦就后悔现在把话说得这样笃定。
房门紧闭的浴室内,隐隐约约泄出些细细的低吟,许鹿呦坐在大理石台面上,头抵着他的肩膀,紧咬着牙关,不想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可还是抵不住他带给她的酥麻。
许鹿呦也不知道他不过是刷个牙怎么就发展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她抬起些头,颤颤又怯怯地看他,湿漉漉的眼里盛满了春水,轻轻晃一下,就能流淌一地。
陈淮安攥着柔软慢慢地揉,又俯身碰碰她的唇,低声问:“想我怎么做?”
许鹿呦摇摇头,眼里的泪更多,她身上难受得厉害,可又说不出是哪儿难受。
陈淮安抹去她眼角的潮湿,黑眸愈沉。
凌乱的红裙,乌黑的发,雪白的颜,蒙着雾气的杏眸,颤微微的唇,还有掌心的柔软,每一处都挑战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