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峥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榻上。
他俯身下来。
“不要,我没心情。”
徐宴芝坐直了身子,偏开脸,冷冰冰地推他。
她没有推动他。
顾青峥半跪在地上,撩起了她的裙摆,朝她勾了勾嘴角,柔声道:“我只是想让您放松一些。”
“啧。”
徐宴芝有些不耐烦,但到底没有再
抗拒。她分开了腿,将鞋袜踢开,赤脚踩在了顾青峥的背上。
在这样的情景下,她也不得不承认,顾青峥的确聪明好学,只要一点细微的声音变化,便能分辨该往如何努力。
他也确实让她摆脱了遮天蔽日的烦躁,得到了暂时的宁静。
半个时辰后,徐宴芝衣裳整齐地坐在顾青峥腿上,餍足地勾着他的脖颈,没骨头似得将上半身靠在他胸前。
她好整以暇地抬着下巴,看着顾青峥拿出手巾,准备擦拭唇边的水渍,伸手便夺了过来。
“怎么?非得用手巾?”
顾青峥挑了挑眉,并未多言,只是从善如流地舔了舔殷红的唇。
他如此乖顺听话,方才又那样体贴可人,即便是生死关头,徐宴芝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奇异的满足,找回了一些失去的控制感。
她又有了力气,她的世界重新恢复了秩序,只觉如今就算又跌落无尽之崖,也能再次爬到北域之巅。
徐宴芝眯起了眼,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顾青峥的胸膛:“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您说。”她的手不规矩,顾青峥难耐地强行将那手指握在手心,长长叹了一口气,“您说完后,我再说我的法子。”
“青峥,要是我跟你师父重修旧好,你可会生气?”
顾青峥闻言,难以掩饰地瞬间沉下了脸来,他看着身前露出了狡黠笑容的徐宴芝,手中不自觉地多用了一份力。
徐宴芝嘶了一声,将手指从他手中抽了回来,皱眉道:“又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此后也绝不会成真,但听到她说这样的话,还是教他心中有一瞬的空白。
顾青峥恼了徐宴芝这张嘴,抬起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地堵了上去。
等到这张信口开河的嘴终于得到了足够的教训,顾青峥方才气息不稳地放过了她。
他不敢再多动作,静静将脸贴在徐宴芝发间,连她的脸也不敢看。
半晌后,两人的心跳才恢复了平静,有了心思说正事。
顾青峥抱紧了徐宴芝,闷闷说道:“若是并无办法将神魂从师弟那儿拔除——”
徐宴芝好久都没有回答他。
久到顾青峥以为她不会答了,才听到徐宴芝在耳边轻声说。
“那就只能对不起他了。”
问仙宫附近小弟子们的值日时间已经被徐宴芝查明了。
在宫中待了一个时辰后,她与顾青峥分头离开,一个出发去寻吕敏之,另一个准备去摇光峰上接闵道一。
顾青峥走到殿前,去几个相熟的小弟子交谈了一番,知晓了闵道一带着佩剑去了摇光峰。
若是他师弟原本的性子,虽然爱躲懒不爱练功,但若是得了一柄好剑,的确也能新鲜上三五天,奋力用功上一会儿。
因此便不能分辨究竟是闵道一体内哪个神魂出的主意,还要小心试探一番。
前些日子,宇文令在暗,顾青峥与徐宴芝在明,虽然他们对彼此关系做了掩饰,但到底没有那样提防,也不知有没有露出破绽。
现下抓住了宇文令的马脚,也一定要十分谨慎才行。
顾青峥乘上了灵舟,不一会儿便降落在摇光峰上。
摇光峰上遍地都是演武场,不是弟子大比这样的盛事,若是门中弟子有需求,可自行在授业堂中申请空闲演武场用来修行。
他下了船后,一路走到授业堂,打算问一问当值的小弟子,闵道一究竟在何处。
授业堂中的小弟子一见顾青峥便两眼放光,十分客气,立即交代了闵道一的行踪,顾青峥与他道了谢,往半山腰走去。
走到一半,迎面便见到了闵道一。
他垂着头,慢吞吞地走着,步履并不像平常那般轻盈。
顾青峥心头一突,立即藏在了道路一旁的树林中。
他的师弟修为不过筑基,无论寄生在他体内的大能从前如何能呼风唤雨,也无法突破这具躯体的极限。
顾青峥能提前看到闵道一,闵道一却不能在同样的距离里发现他。
屏气凝神,掩饰了自己的气息,顾青峥看着毫无所察的师弟,手中不住地摩挲着长剑的剑柄,慢慢朝着摇光峰山顶走去。
他走到了授业堂前,站定在广场中,眉头紧锁,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过了片刻,闵道一似乎有了决定,迈腿绕过授业堂的正殿,试图往后头走去。
授业堂正殿用于公务,常年有许多门人进进出出,后头则是牧杨长老与他几个亲传弟子的住处,并不随意对外人开放。
顾青峥眼皮莫名地一跳。
他不再遮掩身形,远远地出声道:“道一,你去哪儿?”
闵道一闻言浑身一颤,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顾青峥,迷糊道:“我练剑呢,师兄你怎么来了?”
“一早就听到你出了门,想来是得了剑新鲜要练功,只是怎么也不叫上我一块儿?”顾青峥笑了笑,上前亲热地锤了师弟一拳。
“师兄,你可比我厉害太多了,昨日可被你收拾的够呛,今日便想一个人练一练。”
闵道一假意被顾青峥一拳锤地生疼,龇牙咧嘴没正行地对他笑道。
他仍旧是天真烂漫的模样。
顾青峥却看不透究竟是谁的神魂在对他笑。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肆无忌惮
又在师兄监督下勤奋修行了一日,闵道一精疲力尽,回到太阴峰时,腿都在发软,勉强走到弟子舍,将自己甩上了床,当即不省人事地昏睡了过去。
顾青峥跟在他身后一块儿进来,看他无视自己上了床,又站在他床边看了他许久,除却轻微的鼾声外,也不见他有何反应。
闵道一这般毫无防备的样子,让顾青峥明白他今日是真的累了。
他暗叹一声,转身替师弟关上了房门。
累了也好,累极了肉身顶不住,只能歇息,总好过被谁的神魂操控,糊里糊涂地去做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事。
顾青峥回到自己的小院,随手沏了一壶茶,并不喝,只看着茶盏上升起的雾气,陷入了沉思。
闵道一去摇光峰,是因为他想要练剑,还是被宇文令操控着,要去寻人?
摇光峰牧杨长老,既然能掌管整个北域七峰的弟子修行,自然是因为他本人修为极高,因此当时与宇文令一同下山,骑飞虎去往无尽之崖的一行人中,正有他。
回忆起宇文令去往旧城的那个夜晚,顾青峥手指轻敲着桌子,眼微觑。
那天他与宇文令皆是狂奔,速度极快地赶到了旧城外,宇文令没有停下脚步,而他因感受到了城中业鬼的骚动,停了下来。
顾青峥等了一会儿,直到远处业鬼不再嘶喊,方才回转。
他离开的时间应该不长,回到营地后,又等了一段时间,才等到门人过来替他。
顾青峥平静地与门人换了岗,回到了帐中。
他进去时扫了一眼,将帐里诸位门人都看了一遍,牧杨当时也帐里,与几个亲传弟子睡在角落里,白天除鬼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他们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没有任何人睁开眼。
宇文令独自睡在一间小帐中,并不与门人同住,他出帐时动作很轻,应当没有惊起门人。
顾青峥环顾一圈后,没有发现异样,便佯做困顿,缩在角落中闭上了眼。
他当时心情起伏,但为了避免嫌疑,也强行控制了自己的心跳,逼着自己陷入沉睡。
第二日,顾青峥是被门人凝重的声音唤醒的,他睁眼时,帘子已经被掀开,外头的阳光照了进来,牧杨正站在帐外,皱着眉,与他的亲传弟子说着什么。
唤醒他的仙子站在据他一步之外的地方,见他醒来后,对他轻声道:“顾师兄,掌门不见了。”
昨夜顾青峥已经在心中演习过听到这段话应该作何反应,他怔忪地撑起身子,没听清一般反问道:“你说什么?”
“昨夜是我最后一个守夜,见天要亮了,我便去请掌门现身,请了几回也不见回答,斗胆去帐中看了,掌门并不在帐里。”仙子眉头紧皱,低声道。
这位仙子是吕敏之的亲传弟子游凤,与顾青峥在大比中交过几次手,也常为她师父下山做事,是除鬼的一把好手,平日里杀鬼血染衣衫也不见皱眉,当时唤醒顾青峥时面上的神情却十分凝重。
听着游凤的话,顾青峥也跟着神情凝重起来,他立刻站起身,皱眉道:“辛苦师妹,
我这就去寻掌门。”
说着,他大步迈出帐子,不过与门前的牧杨对视了一眼,便被他伸手拦下。
牧杨面沉如水,喝住了他:“青峥停步!我已经找过掌门了,也问过揽云那边——”他那手指了指隔壁已经将帐篷收起的营地,“都没有见过他的踪迹,你就留在这里,别再去了,今日还有今日的事,你师父不在,你再去寻他,等你再不见了,难道还要遣人去寻你?咱们拢共才多少人?”
“可师父——”顾青峥想要解释。
“你师父乃北域最强者,我想他倒不会出事,恐怕有些事要去处理。”
宇文令不在,在场便是牧杨为尊,何况他掌管授业堂,后辈门人几乎都曾受过他的教诲,他做下的决定自然无人反对。
何况顾青峥知道宇文令消失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是真心要去寻他。
他们这一行人,此后便由牧杨指挥,又在无尽之崖附近待了五日,奋力除鬼,只是在这五日里,众人一次也没有收到宇文令的消息,终于确信,他们的掌门不是有要事暂离,而是失踪了。
最后回七峰的决定,也是由牧杨做出的,当时大量聚集的业鬼已然被消灭,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只业鬼还在地上游荡,双月当空的危险程度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他这时倒是任由顾青峥留在了山下寻他的师父。
这么看来,牧杨与宇文令的私交,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闵道一去摇光峰,是宇文令想要与牧杨交底,还是疑心牧杨是凶手。
热茶渐渐变凉,雾气消失。
顾青峥垂眸沉思,许久也没有答案,宇文令永远高高在上,自己与其说是他的徒弟,不如说是奴仆更合适,又怎么会知晓师父的私事。
当然,并不是说七峰上就无人能知晓宇文令的隐秘了,常伴在他身旁的徐宴芝,就应当会知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