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傻了,那以后怎么办,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问了医生,怎么都恢复不了清醒了……”
贵妇人失声痛哭。
秘书打量议会长的脸色,接收到信号,硬着头皮地出声:“夫人,我听说,薛子琛少爷是因为偷窥女更衣室,跟几个高年级学生打起来,然后擦枪走火……”
贵妇人怒目圆睁:“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儿子有那么多情人,怎么可能偷窥女更衣室?!”
秘书头皮发麻:“有可能……薛子琛少爷的癖好之一就是偷窥……”
贵妇人:“怎么可能!”
秘书闭目输出:“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你!……”贵妇人猛地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薛柏寒凉凉地一撩眼皮,制止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唾骂。
贵妇人胸膛剧烈起伏,转换目标,抽泣道:“柏寒啊,这个事情要我说,肯定又是刽子手那个小丫头干的,她这么天天跟你作对,你看得下去吗?都骑到我们薛家的脸上来了,你还能忍吗?!”
“子琛他不光被弄傻了,还被切掉了舌头,这么残忍的手段谁能做出来?!只有她——”
而议会长薛柏寒静静
地听到现在,只问了一句:“枪是谁的?”
仿佛一盆冷水泼下,贵妇人突然噎住:“……呃。”
薛柏寒唇角溢出很轻的一丝冷笑:“收缴的枪标着议会长权限。你那天装作东西丢了来议会宫,真当我不知道?”
“你该庆幸这件事被压下去了,没坏家族的名声。”
不然他会亲自把那小子的脑袋烧成傻子。
高大的议会长冷漠地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准备离开房间。
贵妇人愣在原地几秒,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惊慌地追上去,声音发颤:“……可……不对,不对啊!柏寒,那些枪都是你的权限的,为什么能被那丫头用?”
“你的权限不是联邦里最高的吗?!”
贵妇人语调充满恐惧,在她的认知里,联邦权力的顶点就是议会的大议会长。她想不通为什么一切不能如她所愿。
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他们的了吗?!
可惜,她没有得到答案,因为议会长已经离开了房间。
**
林又茉蹲在湖边看湖水。
很安静。
幽绿色的湖面,倒映着碧翠的树林,绿成一片。
她小时候很少有这样的安静的时刻,大多数时候,她都被关在地下室。
地下室的电子门被反锁住,有的时候是被保姆锁住,有的时候是哥哥姐姐,在她一些不听话的时候,是母亲亲自让人锁住。
执刑官拥有联邦最高的权限。
最高的权限,意味着极端性的最高,比议会都要高。母亲锁住的门,除非暴力拆卸,没有人打得开。
而现在她继承了这样的权力。
这个联邦社会有着足够扭曲的制度,残酷的阶级,和相当不近人情的严苛的法律,但是这个社会高度电子化,科技如此发达,拥有最高权限就相当于拥有了实际上的审判权。到哪都可以如入无人之地的林又茉并不该觉得哪里不好。
在林家所有人惨死之后,林又茉作为唯一的继任者,获得了大笔的财富,她本来不应该有任何不满。
本来不应该有任何不满的。
“林小姐……”佣人轻声唤她,眼神饱含担心。
“嗯。”她站起身。
穿着白色衣裙的林又茉站在庄园里的湖边,微垂着头看湖水,黑发被慢慢吹拂起,扫过她的手臂。
“神官的婚礼就在下个月,请柬已经被送过来了。”
佣人欲言又止。
作为这栋房子里最年长的佣人,经过这么多年,佣人对林又茉和神官之间的暗涌起伏,多少察觉到过一些蛛丝马迹。
林小姐真的对神官结婚的事情毫无所谓吗?
那为什么要在这里居住?这么多的深绿色,只是神官眼睛的颜色。
“请柬是谁送的?”她问。
佣人低声回答:“是议会长底下的人送来的。”
不是温臻送来的请柬。
堂堂大议会长亲自让人送邀请函,邀请她出席婚礼,只为了让她亲眼见证一项货物的所属权变更。
从来不属于她的东西,要被别人正大光明拥有。
林又茉知道这是威胁。
佣人看她脸色,小心道:“林小姐,每一任神官都得跟议会长结婚……是制度规定。”
神通广大的执刑官,也有无法改变的事情。
“我不会去。”林又茉说,“在这段时间,我会休假。”
她抬起眼,漆黑浓墨一般的眼睛对这个消息毫无反应。
她安静地离开,“我会离开都城,在这段期间,不需要找我。”
离开之前她站住脚步,“对了。”
“嗯?”
“最近,有明信片送来吗?”
佣人谨慎回答:“……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
……
而就在几天之后,许久没有收到红刀消息的林又茉,听到了一封轻飘飘的死讯。
第14章
“啊——想执刑官了……”
红刀看向大海边际清晨的太阳,胳膊枕在脑后,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想。
海风吹拂,带来属于大海的特殊潮湿气味。猎猎吹起他的衣角。
执刑官在干什么呢?
这里真漂亮。可惜不能用光脑拍照片给执刑官。
执刑官身边不能用电子工具。讨厌的规矩。
那么——冬天该去哪里好?
红刀已经想了很久了。
在离开都城这段时间,红刀脑子里过了好多个地名,反复思量,都觉得没那么满意。
要不是太冷,就是不下雪,要不就是看中的酒店床的软硬不行……这显然相当重要,这可是他跟执刑官约会的关键条件,要是玩到一半床又塌了怎么办?
他随手买了几本杂志作参考,但联邦的旅游杂志水平实在堪忧,推荐的热门旅游点让红刀嫌弃不已。
可以举报他们诈骗吗?但想到万一举报的是大型产业链,最后工作还是会落到自己手里……红刀又悻悻放弃了。
只能罚款不能砍人的工作,有点无聊。
好惆怅。
“啧。”
一声嗤笑从身后传来,来人凉凉道:“没想到也能看你为女人茶饭不思的一天,今夕何夕啊,红刀。你脑子终于坏掉了?”
来人把一样东西扔到他怀里,红刀笑嘻嘻接了,眼睛弯成月牙:“谢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来人一身黑衣,半张脸布满疤痕,他打了火机点起根烟,声音沙哑:“别。你现在跟我说话,我都怕恋爱脑靠空气传播。”
红刀也不生气。
他叹了口气,大喇喇站起身,他身量极高,面对海站着,影子拖长到身后的房门上。
黑衣青年抽完半根烟,才开口:“你确定要这么做?”
“不然呢。”
“红刀,这不像我认识的你。”黑衣青年直白道,他脸上的疤痕格外狰狞,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我从议会下面退役前,你还是个思维正常、懂得权衡利弊的正常人。”
“你不会为了某个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种事,这不像你。”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红刀满不在乎,“我想来就来了。”
“你从D级爬到B级不是为了就这样毁掉自己的。”黑衣青年皱眉,“你付出了多少辛苦,你跟我都知道。这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都不值得,你究竟明不明白?”
“值得”上面加了重音。
被议会养大执行任务的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一群黑暗中行走的恶鬼,利益是他们的通行证。
值不值得才是他们考虑事情的第一要义,而不是所谓的一时冲动。
“何况你还是为了那个刽子手。”黑衣青年吐出一口烟,道,一丝厌恶闪过眉宇。他们向来跟刽子手不对付。“我实在想不通你的决定。作为你的前辈,我希望你多斟酌一下,不要盲目付出,最后赔的什么都没留下。”
红刀沉默了一会儿。
他抛了抛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劣质企鹅钥匙圈,砸在手里,叮铃当啷作响。
过了会儿,他轻轻地松了口气:“前辈。”
“嗯。”
“你听过生物药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