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的主人,把你教得很劣质。”林又茉说,她的手指按上少年的嘴角,往下压,“不用了。”她平静道。
她观察他。
绛刀顺从地低下身,令她方便动作。
林又茉漆黑的眼睛打量他。
她说:“你哥很会上床。你呢,会吗。”
绛刀双膝跪在地面,仰脸注视她,阴影下,少年的唇色湿润。
他轻轻抿了抿唇,张开了唇。
然后他的后脑就被抵在了墙上。
良久,林又茉不感兴趣地收回手。
绛刀在阴影里定格许久,头发被拽得生疼,感受着脸上残留的湿意和温度,他慢慢咽下喉咙,少年脸颊晕着不自然的潮红。
最终,他收拾完自己,还是无声地跟了出去。
不过现在。
猎人木屋后的屠宰室内。
巨大的雄鹿被轰然扔上台面,林又茉已经拿好了工具,偏过头,看到绛刀的身形没听她的话出现在门口。
“有一件事,我想,您可能会想要知道。”他站在阴影里,像一抹影子。
“什么事?”
“是关于神殿。”
“是议会长和神官的婚礼?一个月前的事情,你不用特意给我转播。”
一个月前仲夏夜节,漫天的庆祝烟花在海岛上都能看到。
“如果是这件事,你可以离开了。”
“并不是。”
“那是什么?”
绛刀沉默片刻,回答,“我记得您跟神官私交很好。”
林又茉停下动作。
绛刀:“温臻……神官,因为在婚后面对民众需要出席的圣光示礼上,公然触犯神殿律法,亵渎圣仪,犯下无可饶恕的罪行,议会长当场震怒,宣布要将神官进行审判。”
他慢慢复述着得到的消息。
——审判,是针对A级公民及以上的定罪机制。
只有在足以扣除这名A级公民全部信用点、甚至剥夺其阶级资格的极重罪行发生时,才会正式启动。
这是一项古老而严苛的制度,通常几百年才发生一次,因为很少有A级公民能够犯下足以启动它的罪。所有符合资格的A级公民必须以陪审团身份出席,裁定罪人罪行的尺度。
议会长一定格外震怒,才会开启这样的审判。
屠宰室内昏暗,门外洒进来的光将林又茉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映得一半没在阴影里,看不清她的神色。
“审判在什么时候?”
“后天。”
“……议会长,薛柏寒?”她问。
“是的,议会长。”
她将手中的刀放下在台面上,走出来。执刑官一向很难被看出情绪,但此时,绛刀却像森林里的动物一般,莫名升起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森林中,无数鸟类哗啦啦飞起。
登上返回主港的船只,海浪翻涌。
时隔一个月,林又茉终于又看见了不远处渐渐清晰的主岛轮廓。
碧蓝的海线,映衬着陆地。港口那座分教堂也出现在她的眼中。
而逐渐地,她听到了无数民众的怒吼声,辱骂声,教堂像一座罪恶的石碑,被人唾骂。
“他忘了我们,他背叛了神圣的誓言!”
“污秽了我们的信仰!”
“他是魔鬼,令神明蒙羞!不可饶恕!”
“该被降为E级,成为所有人的俵子,活该当倡伎!”
……
林又茉漆黑的眼睛转过来,海风将她的黑发吹起。
她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
她问:“温臻的罪名是什么?”
“执刑官……”
“回答我。”
绛刀停顿片刻,仍是回答了。
他说:“通奸。”
**
圣洁巨大的神殿内,洁白的神明石像立在高耸的窗前,斑驳的光线穿透窗棂,在白色的石地上笼罩出一个圆形光圈。
温家内部的问责,无数白袍的神官立在殿内周围,像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偶,仿佛一座无声的牢笼。
“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还记得我们的使命、我们的任务,家族的荣誉吗?!”
“一代又一代……我们究竟付出了多少,命运、信仰、名誉……这一切的一切,全部因为你而毁于一旦!”
威严的温家长者穿着厚重的金丝白袍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目光如刀般凌厉,愤怒地冷声质问:“你作为圣洁的神官,竟犯下亵渎信仰的滔天大罪,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玷污了多少人的信念和希望?”
“你竟敢做这种事,你竟敢做这种事……”
“温臻,我问你,你承认你犯下的罪行吗?!”
白袍凌乱,昔日受万人敬仰的神官跪在光圈中间,浅金色的长发蜿蜒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唇色失血,身上锁着镣铐。
几日禁食和监禁令他身形削瘦,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良久,他轻轻撑起身子。
柔顺的金发顺着肩滑落,露出那张美丽而脆弱的脸庞,他止不住咳嗽,血迹从唇角滑落。
温臻温柔弯眼:“是的,我有罪。”
第18章
轰隆一声,铁质的黑色栅栏缓缓合上声。
伴随着这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抹金发削瘦的身影彻底被关在了门后。
这是神殿的禁闭室。
只有犯下最严重罪行的神职人员会被关在这里。
禁闭室外,温家威严的长者身披厚重白袍,面色铁青地盯着紧闭的铁门,久久一言不发。
“叔父,神官大人已经禁食好几天了,继续把他这样关押下去,他本来身体就虚弱,会不会撑不住……”
长者冷厉的目光横扫过来,斥道:“谁允许你继续叫他神官?你以为出了这种事,他还能继续做他的神官?他亵渎了教义,玷污了圣职,不在审判日被判死刑——都已经算神明仁慈!”
那人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
过了片刻。
“那议会长那边……我们怎么交待?”
长者吐出一口气,用力按眉心:“薛议会长那里,你转告他,我们温家也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我们会自己商议,尽早选出一名新的神官给他送过去,改日我会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长者嘱咐好条条框框,又沉默下来。
这一代里,最合适的人选,本来就是温臻。
无论心性、外貌,还是行事手段,他都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从小到大,温臻从来没有让家族失望过一次,他样样都如此完美,连全联邦的公民都如此爱他,甚至让信徒们对信仰的追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明明他之前同意了婚事,一切都行进在正轨上,这几个月内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他为什么非要自寻死路?
太令人失望……太令人失望。
“对了那个……通奸者呢。”
长者忽然开口,说出这两个字时,脸上的厌恶难以掩饰,仿佛这名字本身就是污秽。
旁边人腰躬得很低:“已经处理掉了。”
“怎么处理的?”
“听说是在那一件事之后,神官大人……温臻自己亲手处理的。”
“怎么发展起来的?”
“不清楚。”
“身份?”
“据说……是议会长身边的一名守卫。”
长者听了,沉默良久,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
“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
长者最后看了一眼禁闭室的铁门,目光复杂,随即转身离去。
“转告薛议会长——无论审判日那天,对温臻的判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