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黑发蓝眼睛。您喜欢的我的黑眼睛,来自于我的母亲,您的杀子仇人,林馨岚。不是我的父亲。”
话音落下,她毫不犹豫地划开了这位前议会长的颈动脉。
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淋漓,滚烫,大幅喷洒上书房对面的墙。
“很抱歉——我不是您的血脉。”
林又茉退后一步,不让血溅到身上,神情冷漠。
“温臻骗了我,骗了温家人,也骗了您。”
纪廷元惊恐地震怒地回头看她,不可置信地嘴张着,却发不出一个字。鲜血从喉咙破口喷涌而出。
割喉所致的出血量约1500到2500毫升,足够染红一整块手工羊毛地毯。
“嗬……嗬……”他拼命发出无意义的喘息声,抬手想让狙击手开枪,但可惜,林又茉刚刚的话只说给了他听,狙击手还规矩地遵守着他之前的命令,不敢对林又茉动手。
他目眦欲裂,手牢牢地抓着轮椅扶手,青筋爆出,疯狂拍打金属。
过了两分钟。
纪廷元瘫软在轮椅上,死不瞑目。
……
书房内死寂一片。
林又茉没有抬眼,抬起几根手指,对着狙击枪瞄来的红点示意。
片刻后,红点缓慢收回。
她现在是纪廷元明面上唯一的“继承人”。
没有人敢再对她扣动扳机。
她垂眼看着那具瘫软的尸体,收回了视线。
“骗了所有人啊……”她说。
“哥哥。”
第31章
“又茉……又茉。”
难得的夏日晴天,神殿花园里草长莺飞。一切都明亮得近乎柔软,像是被光晕笼罩的梦。
身着白袍的神官在花园里漫步,他的手边牵着一个小女孩。她黑发柔顺垂腰,小脸白净,一双眼睛乌黑平静。
“你看,这个是芍药,这个是风信子,这个花瓣像酒杯的是郁金香……”
三四岁的林又茉抬起眼,看他半蹲下身,耐心地为她指认花名。
“可惜现在不是茉莉花季,不然你就能认识自己的名字了。不过又茉也长大了,不能算幼年的茉莉了。”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弯了弯眼笑。
“……哥哥。”
“嗯?”温臻微微怔了下。
“哥哥身上是什么气味?”林又茉说,“很香。”
温臻顿了下,随即笑:“你说的是鸢尾花?”
他看向花园另一侧,那里漫山遍野的是大片的紫色鸢尾花,新任神官需要一样东西作为辨识物,温臻选了鸢尾花。为此,他从小就被浸泡在这种气味里,为的是让身上也染上这样独特的香气。
“又茉喜欢鸢尾花吗?”
小女孩看了一会儿远处的鸢尾花丛。
“喜欢。”她说。
当天晚间,祷告室内灯火昏暖,温臻跪坐在软席上,听见门被推开。
“又茉?”
“嗯。”
林又茉拿了一株鸢尾花,她放到了他的手里。
“送给哥哥。”
温臻惊讶地凝视了手中的鸢尾花好一会儿,才抬眼去看她。小女孩白皙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睛望着他。
惊喜在心中漫开,温臻轻声问:“……这是又茉,送给哥哥的礼物吗?”
“嗯。”林又
茉过了会儿,点头。
她在花园里找了一天,找到了最漂亮的那一株。
温臻心都要软化了。他凑过去,拉过小女孩,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这是又茉第一次送哥哥东西,哥哥一定会好好保存的。永永远远都会保存好的。”
“哥哥。”小女孩头枕在他肩上。
“嗯?”
“白头发的爷爷。”
“怎么了?”
“白头发的爷爷,好像不喜欢我。”
温臻愣了愣,他微微撤开一点身子:“叔父?”
林又茉点头:“嗯。”
“没关系。”温臻声音软下来,他轻轻哄她,“哥哥已经找到办法了。”
“办法?”
“嗯,哥哥做了一些手脚,撒了一个很大的谎……”温臻把脸靠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道,“很大、很大的谎。会骗过很多人、所有人。”
“但只要哥哥做得好,又茉就会很安全。谁都再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祈祷室内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
林又茉仰起头,问:“那被发现了呢?”
“被发现了……”
温臻搂抱着她,轻声说,“哥哥就想办法把他们都杀了。”
……
……
……
温家长者最终还是同意了留下林又茉。
纪廷元遗失在外的孙女——这张身份底牌带来的利益价值,一下超过了弊端。不过他们的同意也携带了附加条件:
——他们希望温臻像训练巴甫洛夫的狗一样训练她。
“这是电击器。”他们指着训诫室内的仪器,和一旁的字牌,“这是教会的标志。”
“我希望让她变成一个杀人机器。听到任何违逆教会的言语,她都会条件反射把对方杀死。”
温臻静了一会儿。
他轻声重复:“你们希望……她杀掉所有教会的敌人。”
长者满意点头:“没错。”
“这很简单吧。”长者说,“我们已经允许了你留下她。这种条件应该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要求。”
等到长辈们都出去,温臻留在房间里,他抬起眼,看向坐在座位上的小女孩。
林又茉坐在那里,像一个洋娃娃。
温臻走过去,他捂住她的眼睛,把教会的字牌摘下,将电击器绑在自己手腕上。电击器会记得次数,却不会记录对象。
“又茉,没事的。”他说。
林又茉靠在他身侧。
“哥哥,为什么保护我?”
“因为哥哥爱你。”温臻回答。
“很爱很爱吗?”
“很爱很爱。”
“最爱我吗?”
“最爱你。”
“什么是爱?”她问,“像我喜欢玩具一样吗?”
温臻一愣。
随即,他眼睛弯起来,笑:“爱不一样。哥哥会为又茉做任何事。”
……
……
……
“哥哥还爱我吗?”
十岁的林又茉,少女已经长高了许多,她握着一把短刀,在温臻给她处理伤口时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那张漂亮而冷淡的小脸被划出一道细口,温臻正小心为她消毒。
听到这个问题,白袍神官定住,他抬起眼,正好撞上小女孩平静却直白的注视。
十岁的林又茉,已经显露出林家人的特质——冷酷、无情,毫无怜悯。她对剥夺生命漠不关心,杀人对她而言,仿佛与切开一颗彩椒没有任何区别。
从刚才的训练上下来,林又茉身上溅上了几道血迹,配上她平和的表情,有一种诡异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