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臻后颈上的E级公民标识被大量使用,在三个月前,他还是高台上圣洁的万人景仰的温柔神官,现在,被她用得熟透,被她按在花园里亲吻,他难堪地别过红晕遍布的脸,身体却已经屈服使用。
“联邦那些公民如果能看到哥哥现在的表情就好了。”
“哥哥知道吗?现在南城、整个联邦都是紫色的鸢尾花,大家把哥哥当做像圣母玛利亚一样的人物,觉得哥哥是遭受了一场政治迫害,成为了圣洁的落难者……”
“可哥哥现在的表情这么淫.荡……”
“尊敬的神官,难道您不算在跟我通奸吗?”
温臻羞耻地抿紧唇,闭上眼,却又被她掰回下巴,林又茉有着一张纯真的,无害的脸。她俯下身来,亲吻他的唇,嘴里却说“荡夫”。
温臻绿眸里就流下泪来。
医生干脆从都城搬到了南城。
看病成了日例常事,南城屋宅里的仆人和医生来来往往,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联邦大多数人都是神殿的信徒,她的佣人们也不例外。看到她这么折辱他们想要保护、深爱的神官,一定很难受吧。
林又茉注意到了这些或明或暗的目光,但她只是不在意。
窗外风雨欲来。
局势在变动。
纪廷元的死像打破了什么僵局,两边的人都不再能坐得住。
而那封她没有拆开过的薛柏寒的信,终于在一个阴天被它的主人携带着找上她的门。
……
“——执刑官,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飞行器的降落带来阵阵狂风,林又茉手中的黑伞被“呼”地刮走,旋进雨雾深处。
她只是来都城出公差,正常地工作,就这样被薛柏寒中途拦截。
林又茉正站立在贫民区一栋居民楼的楼顶上,远处灰蒙蒙一片,压抑而死气沉沉,如同停滞的钟摆,日复一日。
林又茉盯了会儿黑伞,转过头,看向天台后方。
不过薛柏寒为了见她竟然已经追到这里来了。看来议会的确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
这正是这一阵风的来源。
悬停在高楼旁的飞行器舱门缓缓开启,几个毕恭毕敬的黑衣人先行下来,恭迎着他们身后的人。
薛柏寒。
男人身形极为高大,五官深刻而俊美,穿着剪裁考究的贵族制服,脚上的昂贵皮鞋踩在贫民区天台斑驳的水泥上,格格不入。
他眯起眼,视线掠过四周,仿佛对这片环境略感不适,嘴角浮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他的目光最后落到林又茉身上。
“看看,我让人传消息多少次了,这次还得是我亲自来,才能见到你本人。看来你是真的忙得脚不沾地了,是不是?”
林又茉心情平淡地有些厌倦,她见到薛柏寒的心情跟见到薛子琛一样,她不喜欢政客,他们巧言令色地拙劣,让人提不起兴致。
“你该赔我一把黑伞。”
“你还真是一点虚与委蛇不讲。”
“那是你们政客和掮客的爱好,我并不是。什么事?”
薛柏寒扯了下嘴角。
他倒没指望这位执刑官突然变温顺。
他开门见山:“执刑官,你听说纪廷元的死了?”
林又茉没有否认。
薛柏寒打量她的手指——空空如也,没有戒指,但疑心并没有消失。
“纪廷元在这个节骨眼上死得无声无息,你不觉得奇怪么?教会跟议会的矛盾日益激化。偏偏就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刻,纪廷元死了,死的时机未免太凑巧。”
“不过我这次来——是专程来劝你,不要插手政变的。”
这话一出,让林又茉停下脚步。
这很新鲜。
“这天,真是要变天了。”
薛柏寒望向贫民窟阴沉沉的天空,道,“相信你也知道了。温家要政变——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一群温家的高等倡伎们,真当自己能翻天。就靠着这点肮脏的手段,以为就能撼动议会的根基?”
“这世界本该是上层人的权力游戏,温家却一定要掀动贫民参与,这样破坏游戏规则,以后谁还敢跟他们做交易?”
“执刑官,议会和神殿对立,我没指望你站议会一边,但我希望,你不要帮神殿。”
薛柏寒笑:“我的前任‘妻子’在你那,你或许动过帮温家的念头。但你猜,如果温家真赢了,攫走他们梦
寐以求的位置——那些神殿的疯子会怎么对你?”
薛柏寒摊开两只手,一手是神殿,一手是议会:“执刑官,联邦的权力分为三份,议会、神殿,还有你。你的权力,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刀。你以为温家政变成功后会允许你这把刀依然架在他们脖子上吗?”
“或者更进一步——”
话锋陡转,薛柏寒眯起眼,目光如寒潭般深邃莫测,想从她脸上审视出一丝震动和端倪,“十八年前的林家灭门案,说不定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
在薛柏寒发表这些长篇大论时,林又茉就停在那里安静看他。
哦,她想。他不知道真相啊。
细雨斜织。
贫民区高台上无人说话。
她静了会儿:“听说纪廷元是你的恩师。”
政治是一场大型的裙带集会,林又茉从纪家的资料里看到,薛柏寒是纪廷元的爱徒,薛柏寒能稳稳坐上这任议会长的位子,离不开纪廷元的提携。不过很合理,纪廷元是活了一百三十二年的老狐狸,绝不会把所有筹码压在温家身上。一个有“血缘”的孙女远远不够,狡兔三窟,就算政变失败,他还有薛柏寒这层关系,确保纪家有全身而退的后路。
薛柏寒倒是挺意外林又茉主动跟他谈政治,笑了:“怎么?”
林又茉说:“看来你不是很受老师的宠爱。”
薛柏寒表情僵住。
很快,这丝笑容渐渐消失,他在林又茉准备走下天台时,打了个响指,立刻有黑衣人将她拦下。
林又茉看向面前的黑衣人,手摩挲了下指间的刀刃。
“你见过纪廷元。”
薛柏寒森冷嗓音从身后传来,“两个月前,你向我要他的资料。两个月后,就在这节骨眼上,他死了。”
林又茉的神情没有半点波澜。
薛柏寒眯起眼,缓慢而清晰地吐出结论:“原来……是你杀了他。”
高大的男人嘴角噙着怒意极深的冷笑,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她,“我说究竟是谁的手笔,追到边境小城杀了三十多个人,一把大火偷天换日,骗过了所有人。”
“你跟他有仇……难道十八年前的林家灭门案是他策划的?可他不但见了你,上次审判日还站在你的立场投票……不对,不对……这说不通……”
薛柏寒不愧是政局里浸淫太久的政客,没过多久,就想通了细枝末节,眼神压低,
“你就是纪廷元提过的那个‘血脉’?”
纪廷元曾玩笑时提过未来的继承人会是一个“小姑娘”,但薛柏寒从来没把这个人选联想到林又茉身上。
思路全对,只是结论错误。但或许真正的血缘真相,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人知道。
但不得不说,薛柏寒对这些事的洞察力惊人。林又茉真觉得他坐上议会长是实至名归,可惜撞在时代的枪口上,只能说并不幸运。
“原来如此,纪廷元为什么帮你?明知道你跟他有仇,还要亲自跟你见面——原来是因为他想把家业留给你。”
“但他没想到,你是个冷血冷情的怪物,不在乎血缘,直接下了杀手。”
薛柏寒冷笑,“真有必要这么急吗,执刑官?纪廷元本来也没多少时间了,你完全可以等他驾鹤西去,再顺理成章接管家业。你现在就动手,是已经站到温家那边了么?”
“好大的手笔,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说到底,你这和你那个神官俵子哥哥,有什么区别?”
林又茉脚步一顿。
终于。
她慢慢地转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他。
沉甸甸的黑色,衬着背景贫民区黑压压的云层,说不出的寂静。
“你说什么?”她甚至算得上礼貌又问一句。
“你不会以为他还是那个无辜纯洁的神官吧?现在这么高的舆论,把他捧得像神!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算计了所有人,骗了所有人。”
“小执刑官,离开都城前我就问过你,你以为神官真的爱你吗?他要的是什么你想过么?他蛰伏这么多年,精打细算,布下这盘大棋,是为了什么?如果一旦政变成功,你猜猜,你的哥哥——按现在像神一样的地位——会变成什么人?他想做整个联邦的统治者!他想做整个世界的统治者!”
薛柏寒冷笑,眼神冰冷如冰刀,“这一切都是他的野心。”
林又茉冷冷和他对视,转身要离开。
话不投机,到这里为止。
薛柏寒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
他再上前一步,猛地拽起林又茉的衣领。
林又茉没有动:“你似乎很喜欢离我这么近说话,议会长。”
“执刑官,”薛柏寒俯下身,几乎冷冷道,“你知道你的那位好哥哥,为了促成谈判都干了什么事么?”
“几个月前我让你和红刀去红灯区查那批□□,你猜猜那是谁的地盘?”
“你猜猜几十年、一两百年内究竟有多少军火到了他们手里?你猜猜那些军火都被用来做什么?”
“炸弹,总共几千枚炸弹,就藏在他们联邦那几百万座教堂里。一旦引爆,能炸毁三分之一个联邦。”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理智的政局会把恐怖袭击的事情公开给平民,除非疯了。
爆炸的事目前,也只有温家和议会清楚。
“而这些炸弹的引爆器,就握在温臻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