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然说义军也不怕和明军近战,但是终究有几分底气不足。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朱燮元还能玩出来花儿不成?”张顺闻言自信地笑道。
“胆敢搁本王面前安营扎寨,怕不是寿星公上吊——活腻味了!”
“张大受何在?且率领麾下骑兵,前去骚扰挑战,使其不得安心掘壕、扎营!”
“末将领命!”“满天星”张大受闻言一喜,不由连忙站了出来应道。
不多时,义军营门大开,张大受率着一彪人马杀将出去。
那朱燮元一见义军出兵,也知当面扎营,“顺贼”不可能坐视不理,遂下令道:“副总兵杨国柱何在,且与我击退此贼,护佑我三军立营。”
随即,明军阵中也杀出一彪人马来,迎了上去。
“散阵袭扰!”那张大受本就是义军出身,颇为精通袭扰奔袭之法。
眼见明军骑兵迎了上来,他并不打算硬碰硬,反倒一声令下,麾下三千骑兵顿时以哨为单位各自散开,四处寻隙袭扰。
那杨国柱眼见义军四散,不由心里一个咯噔,顿时脸色大变。
原来这时代明军战力虽然不俗,其实却有两怕:
一怕敌人大规模作战;二怕敌人长途奔袭骚扰。
故而在明末明军在对付具有大规模作战能力的后金和小规模长途奔袭的农民军的时候,屡屡吃败仗。
其根本原因倒不是明军战斗力或者指挥作战能力不足,而是明军缺粮少饷,官兵不但吃士卒空饷,也吃战马的空饷。
若是小规模作战,明军犹能东拼西凑,凑出一支颇具战斗力的兵马对抗敌人。
若是唤作需要大量战马的大规模作战或者小规模奔袭骚扰,便会暴露明军战马数量少、质量差的底子来。
果然双方开始散战以后,不多时明军杨国柱部便渐渐落入了下风。
义军趁机杀入明军伐木以及正在掘壕的队伍当中,杀人放火,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混账!”杨国柱见状不由勃然大怒,高声大呼道,“无胆鼠辈,可敢上前一战?”
“有何不敢?”张大受闻言哈哈大笑道,“本将纵横沙场多年,还未又人能胜过我手底下这杆长枪!”
“好,纳命来!”杨国柱借着张大受回话,寻得其中军所在,连忙带领麾下家丁冲杀上去。
“来得好!”张大受眼见杨国柱杀将过来,不由大喝一声,长枪一挥。
顿时一左一右杀出来两队人马来,这些人个个不是弯弓搭箭,就是举起了火绳“嗤嗤”燃烧的火铳。
“贼子敢耳!”杨国柱这才明白自己中了这厮的鬼计,不由大骇。
“砰砰!”“唰唰!”一时间火铳箭矢俱发,杨国柱猝不及防,登时被射下马来。
左右家丁拼死抵住,好容易将其救会阵中,仔细一看,却是胳膊中了一箭,又被率折了左腿。
且不等杨国柱受伤的消息传来,那朱燮元眼见不妙,连忙下令道:“着神枢营参将黄得功出战,暂且接替杨国柱指挥作战。”
如此这般,双方从早战到晚,也不知折了多少战马士卒,好容易天色将晚,这才鸣金收兵,各自回营。
只是虽然义军百般骚扰,明军废了一日功夫,好歹把营垒初步建立了起来。
“殿下,末将幸不辱使命,搅得明贼一个天翻地覆。只可惜,那明军将领跑得快,不曾擒得前来,献于殿下!”浑身上下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张大受,不由被人架了上来,虚脱的向张顺汇报道。
“哎呀,张将军刚刚战罢,需要多加休息,何必亲自前来!”张顺顿时吓了一跳,稍作安慰,便连忙命左右将那张大受扶到一旁休息。
“舜王殿下,如此看来这朱燮元真打算高垒深沟,与我做持久之战。若是其壕沟之法,无有破解之法,吾恐怕久则生变!”孙传庭不由开口谏言道。
“生变?”张顺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白谷,凡用兵之法,越到关键时刻越要沉得住气。”
“这朱老贼既出,我军赢矣!”
“区别只是小赢、中赢还是大赢!”
第261章 壕沟战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条蜿蜒的战壕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慢慢从明军营地爬了出来,觑视着义军营地。
“舜王果然料事如神,朱燮元真的掘壕而进,以避我炮!”孙传庭皱了皱眉头,不由率先开口道。
“无妨,他以壕避炮,那我便以炮破壕!”张顺不由冷笑道。
果然世上都是聪明人,这朱燮元虽然七老八十,却也想出了应对义军火炮的办法。
只是这朱燮元虽然为人中龙凤,却不知张顺脑子里早已经积累了十余代人的智慧,岂是他一人之力可以对抗?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魏知友也带领麾下人马出了营堡,和明军一样开始挖掘壕沟来。
为了防止挖偏,张顺亲自站在瞭望台上指挥、纠正。
如此这般,双方齐头并进,只用了半日功夫,双方壕沟尽头相差不过里许而已。
随后,张顺命三五十鸟铳手、弓箭手,三五十刀斧长枪手护卫着五门“飞彪铳”上前。
“殿下,你这是何意?”孙传庭等人不由为之愕然,不由开口问道。
“我军‘飞彪铳’火力虽猛,奈何看不见敌人动向,如何打的中?”
张顺闻言嘿嘿一笑,下令道:“取表杆来,测距定位!”
“原来如此,我怎生忘了这个!”孙传庭不由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原来用表杆测距是中国本土火炮测量法,只是步骤较为繁琐,后来炮手又发现火炮不用此法也能保证一定的精度,便渐渐在军中用的少了。
其基本原来便是“重差术”,也既是利用直角三角形的勾股定理,连续两次测量同一个点,然后计算出目标的距离和高度。
其计算方法来自于三国时期的数学卷刘徽的《九章算术》的《重差》一卷,后来被唐代数学家李淳风扩展为《海岛算经》,最终成为中国传统数学领域的基本定式。
不多时,一个清脆的女声汇报道:“启禀殿下,敌人方向正北偏东六分方向,距离三百五十步!”
“舜王,您这是?”孙传庭等人有点懵了,这表杆能测距不假,怎么还能测量方位?
“此乃我身边侍女侍书。”张顺指着面前身着棉甲的士卒笑道,“此女聪慧不下男子,先前在我身边多受教诲,故而精于算术、几何。”
“其测距之法用重差术,测角之法用司南、度尺。”
“我所用度尺,仿自日晷,每圆该九十六分,以正北为基准进行推算……”
且不论张顺如何向义军众将解释,且说义军士卒在瞭望台上挥动旗帜,用旗语告知前线炮手。
“正北偏东六分方向,距离三百五十步!”观测手得知了数据,连忙告知炮长。
炮长得了数据,连忙取出司南来,测定了正北方向,然后让炮手调整了炮口方向、角度和装药量。
“一号炮校射,其他炮待位!”随着炮长一声令下,只听得一声炮响,随即一枚“开花弹”猛地飞了出去,也不知道究竟飞到了哪里,半晌听得一声巨响。
义军壕沟内炮手看不清情况,瞭望台上的测量手却早觑的明白。
不多时,早向张顺汇报道:“一号炮向左偏离十五步,建议炮口向右调整半分,炮口压低半分!”
随着义军瞭望台上的瞭望手和壕沟内的炮手不断校正,飞彪铳射出的“开花弹”越来越接近敌人的壕沟。
“打,打,打鸡毛啊!”明军挖掘壕沟的士卒哪里知晓威胁就在眼前,反而听得义军一声一声的炮手,不由开口嘲讽道。
“咱们督师这一招万无一失,任凭那贼子火炮如何凶猛,它又不会拐弯……”
“轰!”
“啊啊啊……”
明军士卒嘲讽之词还没来得及说完,万万没想到突然有一颗圆滚滚的炮弹砸了进来,然后突然炸裂,崩出来不知多少碎片、霰弹。
壕沟之内空间狭窄,挖掘的士卒人又挨着人,一下子被炸死了七八个。
“快,快跑啊,贼人有妖法!”剩下没死的士卒早吓傻了,不由丢了手中的铁锹、藤筐,扭头就跑!
“后退者,斩!”早有一个明军军官拦住了众人的去路,一剑刺死了领头之人,大声喝道。
“贼人耳聋目瞽,如何打的中藏在壕沟的官兵?”
“方才不过侥幸而已,何必惊慌?有胆敢妖言惑众者,犹如此人,格杀勿论!”
好容易才稳住军心,明军有挖掘了三五下,结果再度几颗“开花弹”飞来,又有一颗正砸入壕沟之中。
“轰!”
随着士卒一阵惨叫,原来正在挖掘壕沟的士卒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反身用铁锹砸死了刚才阻拦的军官,再度往回逃去。
“什么?”等到明军壕沟之法被义军所破的消息传了上去以后,左督师朱燮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自己想了几个日夜才想出的办法,就这样被人破解了?
“督师,些许意外当不得什么!”不意宣大总督张凤翼思量了片刻,谏言道。
“左右我军距离‘顺贼’壕沟不远,何必命令士卒一跃而起,冲杀过去,夺了敌人的壕沟、火炮,自然一切无忧。”
“也是!”朱燮元想了想,不由点了点头道,“这样,精选百余精锐,身着坚甲利刃,给我冲杀过去,且看他如何应对!”
随着朱燮元一声令下,不多时明军果然挑选了一哨精兵,便沿着壕沟赶了过去。
然而这一切早被瞭望台上的义军看得明白,张顺便连忙命令“飞彪铳”洗地,鸟铳手、弓箭手准备射击,长矛手、刀斧手准备应战。
也该明军倒霉,这一哨精兵刚刚赶到壕沟尽头,迎面便吃了一颗圆滚滚的“开花弹”,有五七个人立刻被炸死当场。
“直娘贼,给我杀啊!”明军哨官不由大怒,连忙一跃而起,趁着义军火炮射击的间隙向义军壕沟所在冲杀了过来。
“火铳手、弓箭手准备,贼近三十布乃发;长矛手、刀斧手准备,等火铳手、弓箭手一退,便立刻顶上!”魏知友冷静地下达着命令。
别看这一次战斗,敌人不多,义军人数也不多,只不过是受壕沟空间狭隘所限罢了。
义军若是有失,丢了壕沟、飞彪铳事小,危及营垒防守事儿大,由不得魏知友不谨慎。
第262章 围困潞安
就在明军和义军在太原城外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在山西潞州府一场大战也一触即发。
“曹将官,这山明曰:石膏山,这寨名曰:后门寨,穿过此山,到达沁源鱼儿泉,便入上党境内!”“花关索”王光恩为曹文诏指点着面前的山峰环抱、峰峰耸翠的景象道。
“不但如此,这石膏山亦非山中产石膏之意,而是‘膏者,神之液也’,盖因其多钟乳石者也。”曹文诏不由微微一笑道。
“花关索”王光恩闻言顿时讪笑了起来。
原来这王光恩是和张献忠一同起兵的义军将领,只是机遇时运不成,远不如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张天琳等一干义军将领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