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门,我们跳下出租车,钻进董佳世的车内。
“你们怎么来了?”董佳世吓了一跳。
“就是蔡俊辉。他已经走了,骑了一辆摩托车,张君雅正跟着他呢。他们刚刚经过了那个电话亭。”
我一边说,一边按照电话亭的地址设置好导航。董佳世发动了汽车。
“张君雅?她怎么知道的?”他一脸困惑。
“她跟踪他一天了。”
“你看见他的摩托车了吗?”田仙一问董佳世。
“没有,我这边一辆摩托车也没有。”
“我们那边也没有啊。你的消息准确吗?”他转而问我。
“小区还有别的门吗?”我问。
“没有。”田仙一回答。
我看了看董佳世,他也摇摇头。
我们都没看见摩托车,他是从哪出去的呢?
“我打电话问问。”
打给张君雅,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你们到哪了?”
“刚出发。我问你,你们刚才是从南门走的,还是从北门走的?”
“什么南门北门?”
“他家的小区有两个门,他是从哪走的?”
“谁说有两个门?只有一个门。”
“他家住在哪?是不是在静安寺附近?”
“不是,我也不知道是哪,可能是普陀区的什么地方。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你自己千万小心。千万别下出租车。”
我们和张君雅根本是在不同的地方。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监视蔡俊辉,田仙一会如此积极地参与?他并不是想帮忙,而是在监视我们。他利用我们对他的信任把我们带到另外一个地方拖住我们,以便为蔡俊辉争取足够的时间去转移佳萌,或者干脆……他给蔡俊辉打电话,其实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告诉蔡俊辉自己这边一切正常,他可以按计划行动了。所以,接到他的电话之后,蔡俊辉就离开了家。他有不在场的证据因为他是策划者,蔡俊辉才是执行者。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既然虐猫可以几个人一起,变态杀人狂也可能会有同伙。或者,他们既贩猫,又贩人。总之,他俩是一伙的。
愤怒、激动、悔恨同时在我的胸腔里燃烧起来。愤怒是因为田仙一的欺骗。激动是因为既然他是蔡俊辉的同伙,肯定知道佳萌的下落,我们马上就可以通过他找到佳萌了。我恨我自己现在才识破他的真面目。
我压制住内心的波澜。必须先稳住他,才能顺利地制服他,最后问出佳萌在哪。
“你朋友怎么说?”田仙一问我。他还在装好人,想从我这套出更多的信息。
“她也没说明白。不管它了,只要能找到蔡俊辉就行。”
我装出征询他意见的样子,回头看了看他。他好像挺不甘心。
“后备厢还有水吗?我有点渴。”我问董佳世。
“有。”
“停下车,我去取瓶水。”
董佳世诧异地瞟了我一眼。我眯起眼睛笑了笑。这是我假笑的表情。他立刻明白了我另有用意,把车停到路边。
我到后备厢拿了三瓶水,又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十花螺丝刀,揣到屁股兜里。暴力是我的方法。我想看到田仙一因痛苦而颤抖、哭泣、求饶的样子。我心中有一座剧烈喷发的火山,驱使着我去毁灭他。
我坐进后排座,打开车顶的灯,把水分给他俩。
董佳世大概猜到了我的意图,锁了车门,照常开车。
我喝了一口水,用余光紧紧盯住田仙一。他也打开了矿泉水,就在他咽下第一口水的那一刻,我放下水瓶,转身扑向他,左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按到车窗上,右手掏出螺丝刀,抵住他的咽喉。
“说,你们把佳萌藏到哪了?”
他吓坏了,呛了水,想要咳嗽,却被我掐住了脖子,咳嗽不出,脸瞬间就涨成了紫红色。
“你说什么呢?”他好不容易强忍住咳嗽,艰难地问。
“你们把佳萌藏在哪了?”我咬着牙,努力控制住右手,不让螺丝刀刺进他的气管。
“你认为我和蔡俊辉是一伙的?”他拿着水瓶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不是吗?”
螺丝刀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渗出来,我感到发自心底的愉悦。
他艰难地咳嗽了两声,费力地咽了口吐沫。
“蔡俊辉的家就是在那个小区。你朋友跟踪他去的地方可能是他爸妈家,或者是他老丈人家。他家就是在那个小区。我没骗你。”
“是吗?”
“不骗你。”
“再问你一遍,佳萌在哪?”
“我不知道,我不是蔡俊辉的同伙。”
不吃苦头,他是不会承认的。
我撤回螺丝刀,用力刺入他的大腿。
“啊——”他惨叫一声,身体不住地颤动。
“快说,佳萌在哪?”我低吼着问他。
“我不知道。”他咧着嘴,表情痛苦,但目光并不躲闪。
我又在螺丝刀上加了一把劲儿。
“啊——”
“佳萌在哪?”
“我真不知道。你冷静点。”他的嘴咧得更开了,语调带着哭腔,“你仔细想想,刚才是不是我问的他看没看见蔡俊辉的摩托车?如果我是蔡俊辉的同伙,我干吗要提这茬啊?我也不应该上你们的车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让他把手机交出来。”董佳世向我喊道。
“听见了吗,把手机交出来。”
“对,你们可以查看我的手机。如果我真是蔡俊辉的同伙,我应该给他报信,告诉他你们的朋友正在跟踪他,对不对?可我没有啊。你们看手机。”他慢慢地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举到我眼前。
“扔到前面去。”我命令他。他照做。
我抓着插入他大腿中的螺丝刀,感觉就像穿过黑暗抓住了佳萌的手指。
“说,你们把佳萌藏到哪了?”我继续逼问他。
他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眼角流出了眼泪。
“你冷静点,等他看完我的手机再说,行吗?”他哀求道。
“你给蔡俊辉打过电话。”我能听出董佳世语气里的恨意。
“是我们一起打的,为了刺激他。”他期盼地看着我。
“几点打的?”我问董佳世。
“8点06分。”
“就打这么一次?”
“对。”
之前的通话记录可以删除。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机会背着我给蔡俊辉打电话。也就是说,即使他是蔡俊辉的同伙,也还没有找到机会告诉蔡俊辉他被人跟踪了。
“可以相信我了吧?”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你不是不想给他打电话,是一直没有机会。”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根本不应该上你们的车。我应该找机会给他打电话才对。”
“你认为掌握我们的行踪比给他打电话更重要。”
“怎么可能呢?当然是通知他更重要。”他争辩道。
他还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和我惩罚他的决心。
我猛地拔出螺丝刀,又猛地插进他的大腿,比刚才用的劲儿更大。
“啊——”他眼睛紧闭,嘴巴大张,像小孩儿一样号啕大哭,同时开始胡乱地挥舞手臂,“救命啊!”他声嘶力竭地呼喊起来。
我又拔出螺丝刀,再次刺向他的大腿,他剧烈地扭动身体,伸手来挡。我松开掐着他脖子的左手,抓住他的右手按到座椅上,右手握着螺丝刀紧随其后,刺穿了他的虎口。动作之连贯,出乎我自己的意料。他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哭声也停止了,头向后仰,嘴依旧大张着,小舌头清晰可见,瑟瑟地震颤着,如风中的枯叶。
“说,佳萌在哪?”我用左手再次掐住他的脖子。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变得虚弱,“我真的不知道。”
我刚要转动螺丝刀,他马上又哭喊出来。“别——”他伸出左手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心又凉又湿。
“佳萌到底在哪?”我放开嗓门向他大吼。
“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了,听我说句话。”他用力咽了咽口水,可怜兮兮地说。
“让他说。”董佳世劝我。
“说。”
他舔了舔嘴唇。
“你看这样行吗,别再扎我了,把我关进后备厢吧。如果最后证明我真的是他的同伙,你们再打我、扎我,怎么都行。反正我也跑不了。你们觉得怎么样?我真的受不了了,求你了,别再扎我了。如果你再扎我,我就只能瞎编了,真的。那样反而耽误事儿。你觉得呢?”
这是他的缓兵之计吗?如果他一直不说,在弄清事实之前,后备厢是他唯一的去处。
“你觉得呢?”我问董佳世。他应该比我冷静,判断比我准确。
“先把他关到后备厢吧。”
董佳世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汽车。
“不用绑我,也不用堵我嘴,螺丝刀也不用拔了,就这么放着吧。我保证配合,咱们别浪费时间了,找到蔡俊辉才是正事。”
我本来也没想绑他,巴不得他跑呢。他要是想跑,说明他就是蔡俊辉的同伙,到时候我就一点顾忌也没有了。
“还有,搜搜我身上,防止我还有一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