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编这么多故事,不如就直接说,是从商人的宴席传下来的。包括很多酒桌的规矩,都是如此。
王宵猎的制度,提举这类负责具体事务的人,是不能转变为官员的。官员有官员的入职、升迁渠道,提举这类直接负责管理工厂的人,有他们的入职、升迁的渠道。而且提举等官员,奖励、惩罚一般会以钱的形式表现出来。
比如,大监直接管理提举,但是大监拿的是俸禄,往往比下面的提举的薪资低。如果经营的好,提举除了薪资之外还有不等的奖金,可能远远超过大监的俸禄。
但是,在礼制上,提举远远不能跟大监相比。因为大监的礼制,代表了官方的制度,不容违犯。
提举不是官职,他们的身份更类似商人。赚着大钱,但身份比官员低了很多。这种身份,让他们更加注重一些礼仪排场的东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他们的身份。
这一餐饭吃得各方都心满意足。罗耀平获得了面子,吕颐浩获得了尊重。
到了下午,吕颐浩等人参观了钟表厂。
在大座钟生产厂,吕颐浩见到一个一个零件被标准化的生产出来,然后汇聚到一起,组成一座座大座钟。在手表和怀表的生产工厂,见到了更精巧的零件,更精密的组装。甚至在奢侈品生产工厂,见到了从头到尾就只有几个工匠的生产作坊,生产出来的产品极为精美。
从钟表生产工厂出来,吕颐浩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晚上没有在钟表工厂吃饭,送走了崔念,几个人早早就回到驿馆。
太阳还很高,阳光酒在人身上,暖暖的,让人懒洋洋的。
吕颐浩拿了一把交椅,坐在驿馆的花园里,望着天边的夕阳出神。
花园里的牡丹花正在盛开,五彩斑爛,分外鲜艳。两只蝴蝶翩翩起舞,互相追逐着,在花朵间飞来飞去。
这是个一个春天的傍晚,是一个美好的傍晚。
坐了很久,太阳已经滑到了山边,吕颐浩才直起身来。走到房间门前,吕颐浩对李光道:“知会其他人,开会!”
客厅里,吕颐浩居中而座。李光、曾楙、潘良贵与陈康伯分坐两侧。
看了看众人,吕颐浩道:“今天参观了两处工厂,令我大有感慨。你们怎么想,来,说一说。”
看众人都看着自己,李光道:“我最大的感触,就是一切都井井有条。不管是做车辆,还是做钟表,工厂里的人都是把零件生产好,最后汇总到一起装起来。每一步都聚精会神,容不得半点疏忽。”
曾楙接着道:“每一步看起来都很简单,绝不复杂。但是产品装起来,又复杂无比。以前我们看到一件物事,觉得复杂无比,制造都必是巧手工匠。在这些工厂里,却不是这样。甚至工厂里可能根本就没有巧手工匠,只是他们的管理很是精巧。也可以说,是把巧手工匠的活,分成许多人。把巧手工匠干的活,换成了管理的复杂。”
潘良贵道:“曾参谋这句话讲得好。工厂是把巧手工匠的活,换成了很多工人简单的劳作,通过复杂的管理,把复杂的产品生产出来。另外,水利机械的运用,大大减轻了工人的劳动强度,也功不可没。”
陈康伯道:“我观察了这些工厂,发现他们的产品产量巨大,要卖出去可不容易。也只有在像我国这样,有广大的地域,有无数的百姓,才能把这些产品买下来。换一个地方,只怕不行。”
第1043章 赌场开业
吕颐浩叹了口气:“今天参观的两处工厂如此,想来其他的工厂也是了。我的感慨是,有这样的工厂,建够建立这样的工厂,王宣抚的实力,天下第一。在这个时代,再没有一个势力能够与之相比。讲实话,现在关于王宣抚会不会造反的话题,众说纷纭。我们不管王宣抚会不会造反,在洛阳的日子,静观其变。”
李光皱眉道:“都督的意思,我们两不相帮?”
吕颐浩盯着李光,过了一会才道:“你理解成两不相帮,就两不相帮吧。”
曾楙道:“我们终究是朝廷臣子,两不相帮,有点不合适吧?”
吕颐浩道:“我们是到洛阳都督西路军马,并没有其他的任务。有什么不合适的?”
曾楙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在洛阳都督兵马,都督府是宣抚司的上级,要指挥宣抚司的。”
吕颐浩苦笑:“你们觉得,我可以指挥得动宣抚司吗?”
众人无语。
确实,以现在的宣抚司的指挥架构,都督府怎么指挥宣抚司?向宣抚司发命令,都不知道该发给谁。只要王宣猎牢牢把持宣抚司,宣抚司还是军政大权一把抓,都督府就没有任何办法。
向宣抚司动手,拆分宣抚司,不管是吕颐浩还是赵构,还没有那么疯狂。人人传说王宵猎要反是一回事,朝廷出手把王宵猎逼反又是一回事。
陈康伯看潘良贵微闭双目,看似在闭目养神。心里却明白,他的心里门清。现在很想向潘良贵请教一番,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可惜潘良贵闭口不言。想了又想,实在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吕颐浩等人继续在寿安参观。而在洛阳,赌城正式开业了。
赌城开业,官方的人员不许参与,赌城的几个大户,便到洛阳请了以林升源为代表的几个大员外来,以壮声势。
林升源学乖了,去之前特意去问了王宵猎,自己可不可以参加。王宵猎回答可以,这才装腔拿势地前往赌城。
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赌城特地种了几百亩牡丹,邀请洛阳市民参观。于是在三月初十这一天,洛阳无数百姓出了城东,前往赌城。
从洛阳建春门出发,跨过伊河,到赌城总共二十里。路旁皆植柳树,中间是绿草地,绿草地两旁是四道车辙。车辙外面又是草地,供骑马而行。最外面,则是青砖铺就的人行道,供人行走。
整齐道路整齐划一,又宽又真,在其他地方罕见。
到了赌城,迎面就是宏伟的白虎门。穿过城门,就是建好的一片区域。首先就是几家酒楼和茶铺,供人们吃饮和歇脚。再过去就是供销社和商场,里面各种货物琳琅满目,而且以奢侈品居多。跨过一个街口,就是莫员外管理的客栈“醉清风”。楼高五层,建得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莫员外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实际心里是七上八下。
后来才知道,客栈建设的资金是银行贷款来的,每年一成的利息。客栈开了门,产生不产生利润,利息都是少不了的。如果生意不好,想想背负的利息,都觉得胆寒。
给客栈的贷款做担保的是宣抚司,这也算是宣抚司的投资。不过只要盈利,宣抚司的投资很快就可以收回来,相当于白手得一个客栈。这就是金融的作用,利用金融手段,找准必定会盈利的投资项目,宣抚司财源滚滚。
像这样的优质投资项目,宣抚司只要认准了,凭什么给民间?如果给民间,背后必然伴随着巨大的利益输送。
远远看到林升源带领的洛阳员外,莫员外整了整衣裳,迎了上去。
由于客栈建设得好,莫员外又经过了审计,没有任何问题,林升源等人当然到这家客栈来。其他虽然还有几家客栈是宣抚司的,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林升源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赞道:“好一家酒楼!这么多年,就是洛阳城里,也没一个地方可比!”
由莫员外陪着,林升源和一众洛阳员外进了酒楼。
莫员外道:“员外,我们这是一家客栈,后面有住的地方。前面这一间酒楼,诸如吃喝玩乐种种,应有尽有!”
酒楼的前面结有彩楼,彩楼的下面有各种女妓。刚才林升源扫了一眼,并没有特别出色的,一扫而过。直到进入酒楼来,只见一楼大厅里摆满了各种赌具。诸如骰子、牌九之类应有尽有。还有一些以前没有见过的,像是麻将、扑克牌、轮盘等,王宵猎从后世学来的。当然,最常见的猜大小、猜铜钱也有专门的桌子。
林升源道:“莫员外,你说这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可入眼的都是赌钱吗!”
莫员外陪着笑道:“林员外,我们这里就是以赌命名,怎么少得了赌钱的东西吗。你看,在这些赌具的后面,那里是一个戏台。戏台过去,是一个说铁蹄儿的地方。再过去,有一个摔角台。这酒楼里面,玩的一样不少。”
林升源道:“这样热闹的地方,怎么不放在大厅里,放到了后面。”
林升源嘟囔着,抬步走进了大厅。
这是莫员外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这些观看节目的地方,必须放到后台去。要是放到前台,喧宾夺主,就把赌客的心思分散了。结果赌客纷纷跑去看节目,没人赌博了。而且看节目必须要收费,而且收费还不低,而且安排的坐位要少,要让大部分观众站着看。让看节目只能成为赌客短暂的休息,不能成为主要项目。
既然是赌场,就必须要突出主题,不能让他的节目喧宾夺主。毕竟赌场赚钱,主要是从赌上来。
转了一圈,林升源指着一面柜台道:“这是什么地方?”
莫员外忙道:“客人进了酒楼,就在这里兑换筹码。我们赌场里,客人赌博不许用现金,必须兑换筹码来赌。”
这是赌场的措施,防止现金刺激人的感官,更容易下注。
“有意思,我来换十贯钱的。既然来了,好歹要玩一玩的。”林升源来了兴致,上前换了十贯钱的筹码。
筹码都是用铜制成,一面是某某赌场通宝,一面是面额。所有的筹码大小都一样,不过有的用红铜,有的是用青铜,有的是用白铜,有的是用黄铜,颜色不一样。
林升源拿着筹码,左右看了看,来到自己最熟悉的掷铜钱的桌前。一把把筹码拍到桌上,袖子一扬,道:“今日林某先来会会这一家赌场,看看我的运气如何!”
第1044章 麻将
有林升源开了头,后面的员外纷纷涌上前。有的换十贯,有的换二十贯,一时间热闹不已。
莫员外舔了舔嘴唇,看着眼前的景象莫名的感到兴奋。他有这个习惯,自己做生意,见到顾客盈门就会兴奋。来的顾客越多,场面越热闹,他就越兴奋。
洛阳城里有一个箍桶的张员外,家财万贯。可最近被供销社销的木桶抢了生意,心心愤愤不已。这个张员外费了不少力气,终于打听出来,原来是宣抚司在伊阙开了一家箍桶工厂。对宣抚司的产业张员外不敢说什么,但从此恨上了跟宣抚司沾边的人。林升源是王宵猎的丈人,尤其愤恨。
当下张员外换了五十贯钱,拿着筹码,气宇轩昂地走到林升源的桌子。把筹码往桌上一拍,问道:“林员外,运气如何?我也来玩两把,看看能不能比你好运气!”
林升源道:“玩掷铜钱,一张桌子上只能有一个人掷,其他人压庄闲。你来得晚,还是在一边看着吧。”
说完,向自己的手里吹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字!”
六个铜钱在桌子上蹦了几蹦,最后是三个字三个幕。林升源啐了一口:“真是晦气!”
张员外道:“掷铜只是一个人掷,其他人干看着,没有意思。我们找几个人,去打马陆如何?”
林员外道:“那些是鸟读书人玩的物事,我可不会!”
莫员外忙凑上前去,道:“我们这从海外学回了一件新事于,叫作麻将。要四个人一起玩,各为一家,靠吃碰加上摸牌才能胡牌,最是好玩。各位圆外,要不要去玩一会?”
林升源看着张员外好一会,又转过头去看着莫员外,猛一跺脚:“就去打麻将!我不信张员外能吃了我!”
当下,又去柜台前换了四十贯筹码,跟着莫员外上了二楼。
赌城开业,要请到林升源来可不容易。莫员外足足带了五十贯钱,送到林升源府上,这才请动。又换了四十贯钱的筹码,相当于林升源把今天的谢仪全部掏出来了。
上楼梯的时候,莫员外道:“二楼以上,就全是贵宾厅。越往上,越是豪华。现在只开到三楼,两位,还请移步到三楼玩耍。诸般吃喝玩乐,随叫随到。”
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几人上了三楼。
除了林升源和张员外以外,还有几个员外一起上楼。分别是卖点心果子的杨员外、卖水果的孙员外、开酒楼卖酒水的周员外、卖布匹衣服的吴员外等人。
到了贵宾厅,只见门口立着一位二十多岁的佳人。长得眉目如画,瑧首蛾眉,杨柳身姿,笑语盈盈地站在那里。
看见莫员外带了人来,那位佳人忙行了个礼,轻启红唇,道:“几位官人大驾光临眉儿的枉凝阁,实在是我的万分荣幸。若有相熟的姐儿,待我去叫来。”
莫员外听了,狠狠瞪了一眼这个眉儿。
这些小姐姐都是醉清风花大价钱请来的,上岗前经过了培训。可这眉儿了脑子不好使,今天第一天开业,这些员外哪里相熟的姐儿?她只是把培训时教的话重说一遍,就有这么多漏洞。
由于有官府的强力监督,这些开赌的客栈不能够涉黑,请的荷官、陪赌小姐都是花大价钱请来的,并没有控制人身的事情。总之,在赌城只要花钱,就什么都有。若是不花钱,就一切皆无。
被莫员外瞪了一眼,眉儿被吓了一跳。急忙打开厅门,请大家进去。
一进了门,先是一个客厅。客厅里摆了一张桌几,几张凳子。旁边有一间大室,里面摆了一张麻将桌,麻将桌后面是一扇大屏风。屏风旁边,摆了几把椅子。
林升源看了看房间,摇头道:“这房里只有桌子和凳子,有什么好玩?”
莫员外道:“若是到了四楼,格局又自不同。只是现在初开,四楼及五楼还没有开放。诸位员外,这麻将的玩法比打马简单得多,最是好玩。”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副麻将打开。
这副麻将是牛骨制成,共一百三十六张。莫员外详细说明了吃牌、碰牌、杠牌的规则,以及如何和牌。只说了两遍,林升源就道:“这规则如此简单,你在那里说个不停!来,张员外,我们玩几盘。”
莫员外道:“这麻将的和法有多种,你们初玩,就先玩得简单点吧。只要杠牌就有番,其余不算。”
除了林升源和张员外,另有杨员外和吴员外两人加入,兴致勃勃地洗牌。
第一局,经常出现这个忘了碰牌,那个忘了吃牌的事情。最后是杨员外和了,林升源把牌一推,道:“第一局只想着吃牌了,几次我和牌都忘了,这局不算!”
其他几人忌惮林升源的身份,不敢多说,默默洗牌。
第二局还是杨员外和了,张员外学着林升源,把牌一推,说声不算。有第一局作例子,还是没有人吭声。
第三局开始摸牌时,杨员外一把按住麻将,道:“事不过三,这一局无论如何要算了。像你们这样,到最后和了牌一推说句不算,不是玩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