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脚步蓦然一顿,头皮略麻。
当着祖母的面,她才会唤他郎君,关上房门在自个屋子里,她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可从未像现在这般柔情蜜意。
柔得他都不适了起来。
祁晟默了片刻,才道:“你说话别捏着嗓子,我有些不习惯,还是如以往那般吧。”
陆鸢:……
她真是给瞎子抛了媚眼,白费功夫。
偏生他还真是个瞎子。
陆鸢自个翻了翻眼白,三下两下就用荆钗把长发盘了起来,准备出去给秋花洗澡。
“起开些,别挡道。”
祁晟一默,稍稍站偏了些。
这样的态度才对。
傍晚吃了暮食,大家也都沐浴过后,夜幕也笼罩了下来。
陆鸢用紫草油抹了脸,又拿着去了何老婆子的屋子。
她给两个孩子的脸上,还有皲裂的脚后跟都涂抹上紫草油。
何老婆子瞧着两个孩子的脸和脚,再也说不出紫草油不值当的话了。
她问:“这紫草油得用上多久,才能把这些皲裂的地方治好?”
陆鸢盖上盖子,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小孩子皮肤嫩,用上一段日子应该就能好。”
何老婆子瞧了眼地上的两双小草鞋,还有丽娘脚上的草鞋,道:“明日你也别忙旁的了,就与我纳鞋底,做几双布鞋穿。”
草鞋磨脚,有布鞋,当然是穿布鞋的好。她应:“行,明日我早起些。”
不属于她的那些记忆里,也是有纳鞋底的做法,虽然她还没亲自做过,可总归还有何老婆子在旁指导,应该也不是特别难。
陆鸢陪了会孩子,就回屋了。
她回了屋,也不介意祁晟在旁,便在床上铺了一块布,再把今日挣的铜板都哗啦地倒在了布面上。
祁晟听到了声响,说:“今日生意似乎很不错。”
陆鸢点头:“那可不,不仅两大桶的豆乳都几乎卖完了,就是那笋干也卖出去了一大半呢。”
说着话,她就开始数起铜板。
祁晟听着她数铜板的细微声音,也就没打扰她。
数完后,陆鸢声音都轻快了起来,说:“今日全部进账两百一十二文,不过……”她声音正高昂着,忽然就颓了下来,语声闷闷的道:“买了麦芽糖和豆子,还给了老太太二十二文,就只剩下百来文了。”
还没等祁晟安慰她,她又说看开了:“不过前边那些都是成本,还是能挣回来的,后边的吃进了嘴里,用在了身上,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祁晟淡淡一笑。
她的心态着实好,且性子也如那蒲苇,坚韧不屈。
陆鸢自顾自地说:“下回再出一次摊,应当还能再挣个两百文。”
“虽然拢共还不够一两银子,但几百文呢,怎么都能够请一个好大夫给你瞧眼疾了。”
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祁晟面上的笑意渐深。
自从屋子里多了个人说话后,祁晟便觉得这漫漫长夜不再像以往自己一个人独处时,安静得让他只觉枯燥无聊,寡淡如水。
他觉得这成婚后的日子越发地有意思了,也越发地有滋有味。
第41章
夫妻俩止了话头, 各自酝酿睡意。
上半夜闷热,陆鸢还要摇一会蒲扇才能入睡,但夜半起了风,还下起了小雨, 一下子就冷了, 她便被冻醒了。
正要起来找被子时, 身上便多了一层薄被。
屋里黑漆漆的,无法视物, 可陆鸢还是往祁晟所在的方向望去。
“被我吵醒的,还是一直没睡?”她压低声音问。
这两间屋子不怎么隔音, 夜里安静, 说大声些,隔壁也会听见声。
祁晟也压低了声音:“刚睡一会儿, 听你说冷, 就醒了。”
她可不只是呢喃着冷, 她似还要找到被衾, 一只手还一直往里边探来探去。
她那手在他胸口摸索了好一会, 还要往下,惊得祁晟忙拉住她的手, 给她盖上被衾。
现下,被搅乱的心绪都还未稳住。
陆鸢:“那你还能睡得着吗?”
祁晟默了一下, 应:“缓一会儿就可以。”
先前他一直以为是她给自己擦澡, 那会才惊人,如今不过是被摸了几下胸膛, 也算不得什么。
陆鸢裹了裹被子正要睡,忽然反应过来,问:“为什么要缓, 你被吓到了?”
祁晟:“没有,你睡吧。”
陆鸢这一下子也没法睡着,忽然担心道:“两个孩子会不会冷?”
虽不是亲生的,但被两个乖巧的孩子追着喊了一个月的娘,心也被叫软,叫化了。
祁晟与她道:“祖母会给她们盖被衾的,你莫要担心。”
陆鸢点了点头。
也不知何老婆子是不是喜欢上她这个孙媳了,爱屋及乌之下,对两个孩子也挺好的。
陆鸢闭上眼,好一会都没能睡着,她喊:“你睡着了吗?”
祁晟:“还没,你也睡不着了?”
陆鸢“嗯”了一声,然后道:“你与我说说你以前打猎的事吧。”
祁晟:“打猎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弄几个陷阱,或是拿弓箭射杀。”
“可我听别人说过,你还猎到过狼呢,可狼不是群居的吗?还是说是头孤狼?”
祁晟应道:“是几头狼,我当时打到了一只野鹿,它们应该是闻着血腥味了,循着气味找了过来,想要抢猎物。我索性就以野鹿为饵,把它们都射杀了。”
陆鸢听着,惊叹了一声:“那你可真厉害。”
还没等祁晟自豪,她皱眉道:“可这打猎的活确实凶险,等你眼睛好了,可不能再去了。”
祁晟暗忖她的情绪变动得可真快。
陆鸢继续道:“以后等我这买卖做大了,你就给我推磨,我给你开工钱。”
祁晟琢磨了一下,问:“如果我给你推磨,你给我开多少工钱,我才能把欠的钱,双倍给你还了?”
“还有,又如何给你换屋子?”
陆鸢一愣,懵了一下:“好像也是,我能给你多少工钱合适?”
想了一会,她道:“你以后想做什么,还是等你身体好了再想。你还得休养,休养的时候就帮我干活,我给你开工钱,至于多少,得看我之后挣多少。”
祁晟笑了笑:“行,不用等我眼睛恢复,我过些时日也能帮你。”
休养了六七日,身体在逐渐在恢复,他也感觉到自己有了些力气。
“干活这种事不用急于一时,得养好身体了,才能够细水长流。”
“别说这些,你赶紧与我说说,那几头狼你卖了多少银子。”
提到银子,她可一点都不困了。
陆鸢缠着祁晟不知聊了多久,两人早上都起晚了。
祁晟难得睡了个饱觉。
陆鸢醒来时,也诧异他竟还再睡着。
不过她一坐起来,祁晟也跟着醒了。
陆鸢起来梳头盘好发,准备出门洗漱。
一开房门,一股子凉气袭来。
不是很冷,但骤然间有冷风袭来,还是让陆鸢缩了缩脖子。
有点冷,但现今还是长袖长裙,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昨夜夜半飘了雨,今早还下着,地面也是脏兮兮的。
陆鸢听到隔壁屋子有说话的声音,她就从屋檐边上走了过去。
进了屋子,何老婆子就与她说:“锅里温有你和祁晟哥儿的肉糜粥。”
“到底有啥好聊了,你们夫妻俩竟还说了大半宿。”
陆鸢讪讪道:“你都听见了?”
何老婆子:“听不见你们说什么,但就听见时不时传来你们悄悄说话的声音。”
陆鸢:……
这都还没夫妻生活呢,说句话都能听得见,这往后处出感情来了,万一干柴烈火咋办呀。
这屋子真得换。
何老婆子:“我就想不明白了,我那孙子,以往话都那么少,你是怎么让他说那么多话的?”
陆鸢想了想,说:“多和他说话,他也不能不应我,话自然就多了。”
何老婆子:“你是话多且密,估摸着哑巴都能让你唠出声了。”
祁晟刚好出屋子,就听见她和祖母的对话,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