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听见外便声响,晓得是他,便朝外边说道:“地上湿滑,你小心点,可别摔了。”
想了想,还是出去扶上他:“去茅房?”
祁晟点了点头,陆鸢把他扶到茅房后,才去盥洗,然后去厨房粥端到屋子去。
春花和秋花也跑了过来,陆鸢摸了摸她们俩的手,冰冰的。
她问:“冷不冷?”
春花道:“外头冷,屋子里头不冷。”
陆鸢把她俩都抱到了床上,用被衾盖住了她们的腿脚。
祁晟这会回了屋。
陆鸢喊他:“喝粥了。”
他循声走了过去,摸到床边的杌子才坐下。
秋花忽然从被窝钻出来,在床上爬到了祁晟的身旁。
陆鸢有些诧异,就看到她用小手拉了拉祁晟的衣角。
祁晟也感觉到了有人拉他,问:“秋花?”
秋花拍了拍床沿:“坐。”
陆鸢乐了,解释:“她让你坐床上。”
笑问:“你什么时候和孩子这么熟了?”
祁晟摸到了床边,坐到了上头,摸了摸秋花的脑袋,应她:“孩子心思简单,对她好,她也能对你好。”
陆鸢与秋花道:“后爹对你好不?”
话音才落,从外走进来的何老婆子就道:“叫啥后爹,别人家都没这么叫的,要么叫爹,要么喊叔。”
说到最后,又嘀咕道:“这是生怕别人知道不是亲生的?”
何老婆子拿着纳鞋用的篓子,放到了床边。
拉过杌子,坐下来就开始纳起鞋底。
陆鸢看向秋花,问:“那你想喊叔,还是喊爹?”
秋花只听到后边一个选项,也只听到她娘说喊爹,她张口就喊:“爹。”
几个大人都愣了一下,何老婆子脸上的笑止不住:“不枉曾祖母疼你。”
祁晟没说什么,只揉了揉小秋花的脑袋。
第一回听到有孩子喊他爹,祁晟觉心里有些怪异。可转头想想,他既然都与她们的娘亲成婚了,自然也就成了她们半个父亲。
不管是爹,还是叔,都是一个称呼,没有必要惊。
陆鸢看向春花:“春花呢,要喊什么?”
春花抿唇看了眼妹妹,不说话。
已经明白事理的孩子,能分得清亲爹和后爹的区别,所以这声“爹”是很难喊出来的。
陆鸢道:“没关系的,可以先喊叔,等你什么时候想改称呼,就什么时候改口。”
春花点了点头。
何老婆子也没太在意喊不喊,她与孙媳说:“赶紧把粥喝了,给你男人做双鞋子,两个孩子和你的鞋子,我给你做。”
陆鸢一怔,看了眼祁晟,又看向何老婆子:“真确定要我做呀?”
何老婆子道:“那自然,按习俗,新妇总要给自己郎君做一身衣服和鞋子。衣服就不说了,这鞋子总该做一双。”
陆鸢看向祁晟:“我手艺不太好,你可别嫌弃。”
祁晟道:“我不挑,能穿就行。”
陆鸢心说,真不是挑不挑的问题,而是她怕这第一次做鞋子,做得两只鞋子都不协调。
她边喝着粥,边观察着何老婆子纳鞋底的步骤,默默记在了心底。
等喝完粥,陆鸢看着一篓子的旧布头,陷入了沉默。
何老婆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给她量的鞋码,做的是她尺寸的鞋子。
更不知是何时开始做的,都已经用破布籽熬的胶黏好了一层层的鞋底,只需要把这些垫子缝上就是鞋底了。
而她,就得从第二步开始。
何老婆子道:“之前给祁晟哥儿做鞋的鞋底板子还留着,你直接按着那个鞋板子裁就成。”
纳鞋底第一步就是量尺寸,有板子可以直接略过,所以是第二步开始。
按着鞋底板子在大块布上,描边剪下来,再用从衣服拆下来的布头一层层粘上去。
黏至多层,再用粗针粗线缝起来,若是厚了,还得用锥子扎洞,再穿线过去缝。
工序麻烦,所以做一双成年人的千层底鞋子,要好几天得工夫。
现在已经是月中了。祁晟这双鞋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月底穿上。
不过她瞧见何老婆子给自个孙子囤了好几双鞋,祁晟是最不缺鞋子穿的,她这双鞋就是意思意思,年底给他都成。
只是何老婆子肯定得监工,她也磨蹭不了。
陆鸢粘着布头,两个孩子也来帮忙,粘了一手果子胶。
这果子胶纯天然,不仅不危险也容易清洗,她也就让她们随便玩。
就是席子弄脏了些,一会再擦擦。
一个上午,陆鸢都没把一只鞋的鞋底粘好,她有些烦躁了,便借口去做中食了。
等人出了屋子,何老婆子再瞧往她做鞋垫子,不禁摇头笑了笑。
丽娘虽有干劲,但就是耐心差了点。
在何老婆子的陪同下,每日下午日头最大的时候,陆鸢还是乖乖在屋里做鞋底,只是进展还是很慢。
陆鸢不想天天窝在家里做鞋子,再说下了点小雨,是最好的采笋时候,早上她都会喊上黄兰,还有她闺女儿子一块出门挖笋子。
陆鸢让他们把挖到的笋子都卖给她,一根最少三斤重的笋子,她给他们一文钱。
这几日的天气,也就早晨那会凉了一些,晌午还是有日头的,且还是热的。
趁着还没变天,她自然想多挖点笋子晒笋干。
充实且忙碌的两日过去了,又要为摆摊做准备了。
十斤豆子泡了水,都有几十斤了,之前磨两斤都得差不多半个时辰。
这几十斤泡好的豆子,最少得磨两个时辰。
时间久,可也不能提前去磨。豆磨成的浆放不久,容易坏,得太阳快下山才能去磨。
上回就做了七斤多的豆子,她都快累瘫了,这回又多了几斤,她还要去挑山泉水,这忙活下来,明天都起不来了。
这肯定是不行的。
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她等不了祁晟恢复了,得请人,必须得请人!
陆鸢心里有了念头。
她应过里正娘子送豆花,所以就先带了一斤豆子去磨。顺道和里正娘子说了请人磨豆子的事。
里正娘子问:“那你能给多少工钱?”
陆鸢应:“我泡了十斤的豆子,还剩九斤泡好的,估计得磨两个时辰,八文钱够吗?”
里正娘子笑道:“够了,这活有的是人想抢着干。”
陆鸢问:“那里正娘子觉得可以喊谁?”
里正娘子停下针线活,仔细想了想:“咱们村子有一家子,家里也没了劳动力,十四五岁的孩子带着三个弟弟妹妹,过得艰难。弟弟也有十岁了,兄弟俩都是能干活的年纪,倒是可以把这活给他们干,他们肯定会很卖力。”
“你要是同意,我就喊他们过来帮忙。”
里正娘子心肠软,便是有挣钱的活计,也没想着让家里的壮年干。
且他们家多了一些田,耕种都还来不及,自然也不挣这个钱。
陆鸢缺人干这个活,有人能干,也能干得好,她都不挑,是以应道:“可以呀。”
想了想,又补充:“不过,里正娘子你先与他们说好,这豆子得磨得细腻,要是这一回干不好,我下一回可不要他们做了。”
里正娘子笑应:“你不提,我也会与他们说。”
她想了想,又说:“这豆子多,费时间。太早磨了也容易坏,我让他们晚上过来磨,你早上再过来挑回去,你看成不?”
她天蒙蒙亮就过来,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煮豆乳,也是来得及的。
陆鸢应下,随而又道:“我先回去做豆花了,一会再送来给里正娘子尝尝鲜。”
里正娘子笑道:“我先前说笑的,你也别当真,还是留着卖钱,给阿晟治眼吧。”
陆鸢应:“就几碗豆花,不值什么钱的。”
她与里正娘子多唠了几句,便提着豆磨成的浆回了家。
做好了豆花后,分在碗中,陆鸢再兑好糖水一块放。
做好了豆花,陆鸢与老婆子则先送了六碗去黄兰家,然后又送了六碗去里正家。
两户家里的人口都多。里正家就有九口人,肯定是送不了这么多的。所以陆鸢装得满满当当的,到时也能和家里人分一分。
送到里正家,里正娘子尝了一口豆花后,惊喜道:“这豆花可真细腻,可比我以前在县城里吃过的还好喝!”
说着,又道:“这镇上也没有卖豆花的,你这一摆出去卖,生意肯定好。”
说着又继续吃剩下的小半碗豆花,边吃边赞叹。
吃完后,里正娘子问:“那你这一碗豆花卖多少文?”
陆鸢道:“这成本大些,但卖得太贵也没人吃,我琢磨着换成小碗,买两文钱一碗。”
海碗看着碗口大,但底小,实则也装不了多少。换小一点的碗,碗口小一些,再浅点,其实也看不出太大的差别,可分量却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