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经常给泰晤士报投稿嘲讽那些政要,不如你帮我写几篇宣传稿,投到报纸杂志上吧?比如《泰晤士报》《每周快讯》《女性旁观者》这种。”
兰开斯特深深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其实他根本不擅长写文章,他一般都是当面嘲讽那些人的。
“…当然没问题。”
兰开斯特在找人写和自己写之间犹豫了一秒钟,就选择了后者。于是他立马让助理埃文把伦敦报摊销量最高的五种报纸和杂志买回来,并把它们各自老板的联系方式放在桌上,然后开始埋头苦学,争取在芳疗馆正式营业之前交出满分答卷。
最后就是人员了。
首先是一名资深护理师,班克斯夫人推荐了她认识的一位曾在护士学院进修过、掌握基础按摩的四十岁太太,她形象稳重手法娴熟,再加上正好需要钱,看在薪水的份上很快就同意了,投入了练习培训中。
助理调配师则不需要那么有经验了,只要认字并且做事仔细就能满足要求。蕾娜和班克斯夫人的贴身女仆一起接受了海瑟尔的培训,她们将在学成之后各自招聘几个本地平民女孩并把她们调教成才。
此外,核心成员里还需要一位沙龙管家,负责在一楼察言观色、陪客户聊天以及不动声色的推销。要找到这样的人就很艰难了,这一方面需要对产品的知识储备,另一方面又需要情商和社交能力。
“我可以把所有精油的配方、原料和功效倒背如流。”玛丽抱着账本坐在二楼窗台上看着蕾娜卖力的教新来的女孩使用滴管。“不过我实在做不到和那些太太小姐们谈笑风生,在陌生人面前找话题比读书难一百倍。”
“我倒是
和擅长找话题。不过那本配方也太复杂了吧,把我的头挂在吊灯上也无法使我背会。”安娜坐了个晕倒的假动作。
这时,楼梯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还没看见人影,就先听见一个轻柔的女声。
“劳伦斯夫人,好久不见。”
安娜靠在栏杆上往下一看,对海瑟尔做口型:“是梅森夫人。”
居然是玛德琳梅森夫人,上次沙龙之后海瑟尔就再也没参加过别的大型社交活动了,因此也再也没见过这位夫人。
梅森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得体,她走上来后先问候了所有人,然后走向海瑟尔。
“劳伦斯夫人,抱歉,我没有提前送拜帖就直接过来了。我家就在这条街上,从阳台上就能远远瞧见您这栋的大门。其实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到你们在这里进出了,我实在好奇,就不请自来了。”
“原来如此。”海瑟尔在心里感慨这位梅森夫人的社交水平,她总是不着痕迹的像水一样融入谈话,即使一开始对她抱有偏见的人也很难在和她交谈后还讨厌她,多么合适的沙龙管家人选啊,可惜人家这样的身份不缺这么点薪水。
“是这样的,我最近想牵头举办一个形式特别的植物沙龙,是长期的,主要是用一些天然植物提取物针对女性常见的身体不适做一些调理。”海瑟尔简单介绍了一下她们未来的业务,梅森夫人虽然不是现场消费的目标客群,但或许会愿意买一些产品回家自己使用。
梅森夫人认真的听完,频频点头:“听起来很新颖,特别是那个护手霜?等开业我一定要第一时间来购买,今年冬天实在太干燥了。不过,我刚刚上来的时候似乎听到你们在谈论什么管家的事?”
“啊,对。我想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负责前台的接待和介绍,不过想来想去也没什么能用的人。”
梅森夫人低头沉思了几秒:“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是我一个一直没打算结婚的远房表妹,她很擅长交际,之前在伦敦一家画廊帮忙,对展出的画作如数家珍,或许她可以来试试。”
“是科尔纳吉画廊吗?”安娜问道:“我好像有印象,是一个脸圆圆的特别爱笑的小姐,她比我还会聊天,有次没人的时候我们在那聊了整整一个小时当代画家,最后我还买下了一副画,现在还摆在我的工作室里呢。”
“这听起来正是我们在寻找的人选!”光会聊天还不够,要是聊完天还能让客户心甘情愿的花钱那就是顶级销售的素养呀。“梅森夫人,您的表妹什么时候有空?我想找机会和她好好聊聊。”
梅森夫人表示她会尽快联系表妹,一旦确定时间就派人来这里送信。
解决了人员安排的大难题,前期筹备工作就都进入有序开展的阶段了。海瑟尔松了一口气,开始迫不及待的期待开业的到来。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梅森夫人在告辞之后又转身回来:“本周六晚我的未婚夫会在切尔西举办一场晚宴,来帮助我们融入切尔西区的社交圈。晚宴会办得比较隆重,已经邀请了切尔西区及附近住的所有新贵人家,虽然不像顶级贵族舞会那样奢华,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梅森夫人从精致的刺绣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淡紫色刺金邀请函递给海瑟尔:“欢迎您的到来,您想带多少朋友都可以,这场晚宴我们期待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海瑟尔接过邀请函,许诺一定会出席这场舞会。
这正合她意。开业之前的线下宣传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因为不少中产新贵女士都不爱看报纸杂志。针对帕丁顿区,海瑟尔已经拜托在这里住了三年的安娜带着她去拜访周围的邻居们。
至于切尔西区,她本来准备按照之前女帽店那位酿酒厂老板娘维克多太太留下的地址上门拜访,不过梅森夫人的舞会上显然能接触到更多目标客户,是在切尔西打下群众基础的大好机会。
“蕾娜,先把我之前做出来的几种精油和产品各包五套出来,要用最精美的包装!”海瑟尔大声嘱咐了一句:“我要在周六的晚宴上大展身手!”
玛德琳梅森重新回到自己的房子里的阳台后,正好看见对面的海瑟尔几人热热闹闹的从别墅里出来坐上了一辆马车。
“夫人,真的要让奥利维亚小姐离开画廊去什么芳疗馆吗?她在留在那里可是收集信息的好来源。”贴身女仆在她身后小心问道。
玛德琳还是那副温柔的表情:“当然,收集信息还有别的方式,但这可是接近劳伦斯夫人的最好办法了。”
“可是…兰开斯特阁下不是不让我们再盯着劳伦斯夫人了吗?”
“那位是不要我再当他的眼线,可没有不让我真心诚意的帮助劳伦斯夫人。”
楼下的马车朝这边驶来,玛德琳不慌不忙的离开阳台。“你没看到吗,两天前兰开斯特先生还特地单独来到芳疗馆。那可是日理万机、身份尊贵的大法官,又不是什么闲得没事干的纨绔子弟,你要知道,关键时候任何消息渠道都没有他好用。”
女仆还是有些不解:“可是,和劳伦斯夫人交上朋友,那位阁下就会帮忙吗?”
玛德琳没有解答这个问题。她心想,会的,什么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大法官,她能感觉到,劳伦斯夫人对他有着无法割舍的吸引力。就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押宝劳伦斯夫人了。
另外,那位夫人确实有难以言说的魅力,她就像从未被关进笼子,从未被繁文缛节驯化过,让人难以自拔的产生好奇和向往。就算她和大法官没有任何关系,在她身上花那么一点时间精力,玛德琳也心甘情愿。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六。
周六的晚宴设置在切尔西河畔的露台屋,那是一栋伫立在泰晤士河畔的洋房,在18世纪曾经是一位造船商的私宅,翻修后仍保留了河景宅邸的开阔气度。
穿过门廊,主宴会厅在二楼,窗框漆成深墨绿色,将河景框成一幅流动的画。暮色中,对岸的巴特西桥灯火渐次亮起,河水泛着暗蓝的波光,琴音若有若无的飘来。
露台在宴会厅外,那里铺着防滑的柚木地板,四周摆放着几盆盛开的花卉,红的、粉的,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今天天气回温,正好适合这样的宴会场所。
海瑟尔带着玛丽达到目的地的时候,屋子内外已经满是人了,临河露台上几个活泼的孩子在无拘无束的打闹,二楼巨大的阳台上也站了不少人,看来梅森夫人的邀请函撒得确实很够广。
“这里的风景真的不错,我还记得我们刚来伦敦的时候,那本购房手册上就有一栋切尔西的房子。”玛丽艰难的避开一个端着银托盘在草坪穿梭着供应波特酒的女仆,侧身挤进一楼大厅。“不过这儿离市中心确实有一点距离,除了从朗博恩过来伦敦那次,我还没有坐过这么久的马车呢。”虽然也就四十分钟。
“就是因为远才和市中心有不一样的新鲜感,不是吗?”
海瑟尔觉得这里更接近工业化后的现代城市,河风带着水汽漫进来时,对岸工厂的烟囱刚刚停工,烟柱在晚霞中淡成几缕轻灰。这里多是靠实业和贸易起家的新贵们,他们谈论的不是宫廷辛秘或者领地收成,而是城东新开的某家铁路公司的股票、蒸汽和商机。
“确实,怎么说呢,就是感觉这里更自由,更随意,没有紧巴巴的束缚感。烧鹧鸪也很好吃。”玛丽从一楼长条餐桌上拿起一小盘切分好正在滋滋冒油的鹧鸪腿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就地解决。这让她久违的想起了朗博恩,不是别的,主要是狩猎日的那道烤松鸡。
说话间,宴会的主人从二楼下来,开始绕着圈问候一楼新进来的客人们。不少人都放下餐盘,好奇的看过去。
“哇,那就是梅森夫人的未婚夫吗?”玛丽把吃完的餐盘递给女仆,擦了擦嘴角。“唔,梅森夫人还是那样明艳动人,她的未婚夫也不差,虽然看起来略微老
了点,但总算还在风流倜傥的范围内。”
海瑟尔被她一本正经的评价逗得偷笑起来:“你懂什么风流倜傥啊,小姑娘。不如我们待会去找找维克多夫人的七个儿子,长长见识。”
玛丽无奈的看着姨妈:“对异性的审美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她难得再咬文嚼字的掉书袋,海瑟尔彻底忍不住笑出声来。
“劳伦斯夫人,您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希望今天的宴会合您心意。”是梅森夫人挽着她的未婚夫转过来了,海瑟尔刚刚光顾着说话一时没察觉。
她赶快换上得体的社交笑容:“梅森夫人,晚上好,抱歉,我实在太喜欢这里的氛围了。”海瑟尔转向旁边那位莫名给人感觉两眼放光的男士:“这位是您的未婚夫吧?”
玛德琳偷偷用右手用力掐了一下男人,面不改色的说:“没错,这是霍华德克劳福德先生。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劳伦斯夫人和玛丽贝内特小姐。”
男人面部扭曲的和海瑟尔还有玛丽分别见了礼。
“克劳福德先生,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耳熟。”海瑟尔在想这是不是运河公司那个克劳福德。
克劳福德优雅的稍稍前倾:“想必劳伦斯夫人家里有些参与伯明翰利物浦运河投资的亲戚,我恰好是伯明翰公司的管理人。”
“原来如此,确实是这个原因。”
满足了好奇心,海瑟尔就转头和梅森夫人继续寒暄起来。克劳福德虽然是运河公司的老板,可是这件事她完全交给了达西先生,懒得趁机结交克劳福德以谋取利益。
梅森夫人还要去和其他宾客打招呼,没说几句话就告辞了。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个克劳福德先生还再次回头看了海瑟尔一眼,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海瑟尔暗暗警惕,虽然她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会让梅森夫人这样的大美女的未婚夫一见钟情,不过达西先生曾经提到过这人传闻中有十个非婚生子,因此她总觉得这位先生不是什么善茬。
“你一定要这样明目张胆的打量人家吗?”玛德琳亲昵的贴近克劳福德的耳朵,在周围人善意的打趣中熟练的红了脸。
“抱歉,亲爱的,我真的太好奇什么人能让我们公爵阁下这样费尽心思了。”克劳福德体贴的拿走未婚妻的酒杯,给她换了一杯柠檬水。
“哦,是吗,今天你也邀请了那位阁下吧?如果让他看见的话,我真担心你会有什么不太美好的下场呢。”
“不用太担心,我亲爱的未婚妻,我和兰开斯特认识了三十几年,他就算是块石头也对我有几分情谊的。倒是你,”克劳福德微微低头凑近玛德琳的发顶:“亲爱的,你这样安插间谍算计劳伦斯夫人,真的不怕进去和你前夫做邻居吗?”
玛德琳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没有算计她,我难道不能真心和某个人结交吗?”
克劳福德毫不生气的伸手把她重新揽回来,对周围看过来的人点头微笑。
第54章 重返伦敦16
海瑟尔上到二楼稍微转了一下,就找到了在女帽店结识的那位维克多太太。
她果然是社交群体的中心,身边围着五六位和她打扮相似的太太们,正在窗边激情四射的讨论着什么,引得附近牌桌上的另一位太太一心二用,伸着脖子参与她们的谈话。
“维克多太太,又见面了。”海瑟尔拉着玛丽直接走过去:“您还记得我吗,上个月我们在邦德街的那家女帽店见过,您还邀请我来切尔西做客呢。”
维克多太太在哪儿都能和陌生人讲起话,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她搭话的太太没有五十人也有四十人,其中绝大多数人分开的时候她就忘记了。不过眼前这位夫人不一样,她的样貌和气质都不是泯然众人的那种,更何况她还有一个让维克多太太心仪的侄女。
“天哪!没错!您是那位…我记得您。这是您的侄女吧,我记得她19岁。”维克多太太热情的拉着玛丽的手:“我最喜欢女孩儿了,可惜我生的全都是儿子,我有7个儿子都没结婚,您还记得吗?”
海瑟尔也笑眯眯的走近过去:“是,我叫海瑟尔劳伦斯,这是我侄女玛丽贝内特。我记着您的话早就想来切尔西看看,可是我们住的稍微有些距离,最近又比较忙,因此一直没空。正好梅森夫人邀请我们来参加宴会,我今天早上还在想能不能碰见您呢。”
切尔西太太圈生面孔不多,海瑟尔长相出众但态度亲切,这让周围的太太们很快就对她产生了好感,纷纷上前轮流介绍。
她们的丈夫有开纺织厂、蒸汽机厂的,有给铁路船舶提供机械零件的,还有生产日用品的。难怪开运河经营公司的克劳福德先生要在这里大办晚会呢,要是把这些人都组起来,一个商业帝国不在话下。
有一个太太好奇的问劳伦斯先生是做哪一行的。海瑟尔不想骗人,应付贵族的那一套在这里或许又不太合适,于是只模糊的说:“劳伦斯先生不幸早逝,生前做一些收藏品的生意,我刚回伦敦不久,我哥哥在伦敦做贸易生意。”
听到“寡妇“这个词的时候就有两个太太脸上的热情淡了不少,新贵们虽然规矩不多,对寡妇的身份并不排斥,但没有经营产业的丈夫意味着无利可图,没有能对等交换的资源。不过实业也需要进口的便宜原材料以及出口到其他国家,所以做贸易生意的哥哥又给她加了几分。
不过维克多太太倒是完全不在意,她本身喜欢热闹,和什么人都能说上话。
“哦,天哪,我想多结交新朋友一定能帮您早日走出伤痛。前不久我又去了那家女帽店,本来还想向史密斯太太打听一些您的住址呢,不过我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等回来之后才想起这件事。”
就有太太羡慕的看着她:“你是因为酿酒厂今年冬天的生意太好才焦头烂额。听说今年新年期间光新兴工厂就订了两三万桶啤酒,那是多大一笔收入呀,至少3万英镑!”
维克多太太笑得眼尾都起了皱纹:“哎呀,哪有那么多呀,这全靠你们这些朋友照顾我生意。不过除了酒厂的事儿,更让我焦头烂额的还是我那几个儿子呀。你们瞧,这会儿年轻孩子们都在露台聊天,我那个最大的儿子却不见踪影,一准是在餐桌旁边啃烤羊腿呢。”
其他太太不想接她的茬,她们家里虽然都有一两个适龄未婚的女儿,不过却并不看好维克多太太的大儿子。
主要原因是维克多家理应继承酿酒厂的大儿子着实不太机灵,二十岁了还整天不是玩就是吃,相反年仅十四岁的二儿子格外聪慧,大家都猜测维克多酒厂怕是要交给二儿子继承,偏偏他又太小,还没到定下来的时候。
几个太太相视一笑,纷纷说道:“我看你就是理账本数钱太累了,还是要多多休息才是啊。”
维克多太太也忍不住抱怨:“我现在确实容易急躁,冬天不仅要管理窖藏,盘点原料,还要应付节日的订单。工人们忙起来难免出错,我最近急得经常饭都吃不下。”
海瑟尔心想,维克多太太怕是除了劳累,还有更年期内分泌失调的缘故。
“冬天天气不好导致情绪紧张也是正常的。”海瑟尔不疾不徐的抓住机会插入话题:“我前段时间也时常感觉神经敏感。维克多太太,您知道最近植物学很火热吧,我上次就在一个沙龙上咨询了植物学家班克斯先生的夫人,在她的建议下自己捣鼓了一些纯天然植物提取的精油香薰,最近心情舒畅了不少呢。”
“哎呦,这个姓氏我在什么杂志上看到过。最近我也总是心情不佳,您说的那个香薰真的有用吗?”这是一位棉纺织厂厂主的太太,她们家今年冬天也赚了一大笔钱。
海瑟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袋递给她,那香袋入手有一定重量,和寻常的干花香囊完全不一样。
海瑟尔
解释道:“这个是我自己做的,里面装的是天然的矿石,出门前我滴上了几滴自制的精油在这个扩香石上,它吸收后香味就可以缓慢挥发,一直到现在都香味不减。”
维克多太太从朋友手中拿过香袋,打开仔细闻了闻:“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刚刚劳伦斯夫人一过来我就闻到了这种淡淡的香味,这可比香水店那些浓烈的味道好闻多了。”
海瑟尔等她们轮流传看了一边,才详细说:“这是用橙花和依兰调制而成的,橙花在我们这儿常见,依兰却是从东南亚引进的稀有香料,这还是从皇家植物学会那里拿来的呢。这两种植物都有镇静的功效,放在梳妆台上或是随身携带都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