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阿干就是哥哥,莫何就是父亲,贺敦是母亲,可贺敦就是皇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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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月坠金帐 请您在这段时间之内扮演库莫……
他还从来没有跟她表过心意。
她就这样等, 等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她还记得,她还记得那时她和他相伴, 两个人化装成一对普通的柔然的小夫妻前往朔州去。路过北海时,他们都情不自禁停下脚步。
冬天的北海冰深雪厚,其上能踏过千军万马。可是春天的北海已经冰雪消融了,她也难得见到这样的北海,草木葳蕤,萌生出许多幼小、嫩绿的草芽,草甸子的深处开着不具名的,淡黄或淡白的小花。风一吹,整个北海上的风仿佛都是温暖的,轻柔地拂过她的头发, 拂过她的脸。
“真美啊。”她不由感慨道。
“不如你美。”他道。
“在我眼中,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他这样道, “北海的波光就像你的眼睛, 可它只有一汪,所以连北海也不如你美。”
于是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也不等她说什么,他就接着道。
“自从我第一次遇见你, 我就想把你娶回来了。”
他道:“我想我这颗心这辈子只跳过一次,就是那个时候, 为你。”
“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比不上你, 我向你承诺, 我会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拿来给你,我会让你一辈子,做这草原上最美丽的明珠。”
情爱如同北海的水,又深又广, 就在那一刻迅速将她吞没了。她沉溺在其中,竟然从没有人教过她,要懂得及时抽身。
于是她和他成亲,满怀着柔情蜜意,满怀着爱。她自以为她碰上了全世界最好的人,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托给他,愿意和他一并去创造他们未来的一切。却不想成亲的第二天战事爆发,他就跟着阿干上前线去了。
那次打了几天,在哪里打,她已经全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阿干回来时带来了他的死讯。她身心大恸,竟然还小产了一个孩子。她就在这样的丧夫之痛里熬煎,直到两三个月之后的某一天,他回来了。
她欣喜若狂,狂奔着,连滚带爬地,想去第一个看到他。
可她也看到他身侧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女人。显然是汉女,皮肤细嫩,身量纤细,是个像那日她看到的、北海边生长着的无名野花那样的女人,小,瘦弱,不起眼。但她竟然在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生长了那么大一片,竟然把整个北海都包裹进去了。北海成了野花的海洋,冰雪此刻,再不能侵扰它一分一毫。
起初她还没有在意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会说柔然话,连根库莫提说一句话都做不到,可她只是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就会把一切都交给她。
一开始只是给郁渥真编的花环,取的清水,新猎的野兽。
后来,郁渥真也说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给她的东西,渐渐变成了她的侍女,她的大帐,甚至是孩子。
那个汉女怀孕了,是他的孩子。郁渥真不得不将她接进自己的大帐,默认了她是他的姬妾。十个月以后,她诞下一个男婴,库莫提欣喜若狂,竟然像疯了一样。
他先是在和他阿干上战场的时候误杀了她的阿干。她自幼跟阿干一同教养,感情最好,她为此痛不欲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他。可是很快也不用她如何看待了,因为她的莫何也死了,死在她自己的手里。
是她自己手贱。那天是那个女人的生辰,库莫提为那个女人杀了一头牛,她尚且要和那个女人争风吃醋,所以抢夺了牛身上最好的一块肉,美其名曰,要去拿给莫何吃。由此库莫提不得不将那块肉交给她。她让侍女烹制好了以后亲自送去给了莫何,莫何不疑有他,直接吃下。却不想当天夜里,王帐之中传来消息,说可汗去世了。
莫何死了,阿干死了,柔然没有继承人,她的几位王叔纷纷站了出来,要争夺可汗之位。那夜库莫提难得在她房中过夜,他对她说,你放心,可汗之位是你的,我绝不会让别人得到。
有了她的支持,他很快平息了叛乱,随后自己继任成了可汗,让她做了可贺敦。然而自从他当上可汗之后,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的面,有一日她甚至听到他对那个女人说,此生不会让她有孩子,因为可汗大位,是他留给他们的孩子的,他要给他们母子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她不是傻子,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蓄谋已久,杀兄弑父,将她逼成如今这样的一位孤家寡人。他的所求竟然是,要给他们母子世上最好的一切。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她那夜对着月亮坐了一整夜,竟然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她对月神说,是她自己命不好,怪她碰上这样的男人,竟然还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牺牲了自己的亲人。倘若月神有灵,就将她的生命抽走吧,把被她害死的,她的莫何和阿干的性命还给他们。
她又想,早知如此,那日在北海,还不如一个猛子扎下去。就让她直接溺死,或许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哭不出,只觉得心中被无数把尖刀划得千疮百孔。她想,她在这儿再也待不下去了,不如就此给他们让路。
第二日,她向他自请去那曲河戍边。可他拒绝了。
他看着她满眼失望,那张平素对她吐出无尽柔情蜜语的嘴在那一刻几乎喝问她:“你到底能不能当好一位可贺敦?”
“你知道当一个可贺敦,到底该干些什么吗?”
“不是穿着最华贵的袍子,戴着最精美的头面,在宴席上接受众人的叩拜!也不是像你这样每日自诩血统高贵,孤芳自赏!”
“我让你做可贺敦,是让你管束好后宫,让那些女人安分守己,别整天争风吃醋,闹得王庭乌烟瘴气!是让你打理好与各部族夫人的关系,维系住那些对你父族早已不满的势力!是让你在我出征在外时,能稳住后方,而不是像个无知妇人一样,只是担忧落泪!今日你竟然还想要自请戍边,怎么,王庭已经装不下你了?”
他越说越快,语气愈发尖利,仿佛要将所有不顺都倾泻在她身上。
“看看云容!她出身不如你,见识不如你,可她至少懂得如何让我舒心!懂得在我疲惫时温言软语,懂得如何打理我的起居琐事!而你呢?我要你这可贺敦,究竟有何用?!”
她静静地听着,最初的震惊和刺痛渐渐沉淀下去,化作一片冰冷的死灰。她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拿她与那个女人相比较的轻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大帐。
冬去春来,又有三年过去了。那个女人所生的儿子如今都已经六岁了,是个会说会笑,懂事乖巧的好孩子,容貌很像他母亲。
说来好笑,他鄙薄她,残害她的手足,暗杀她的莫何,竟然还赋予他和其他女人的儿子他的姓氏,那个孩子,叫作郁鹿真。
这个名字本是她为自己的孩子取的,只是可惜,她这一生或许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今夜对着月神,也是无眠的一个长夜。
另一厢,冯般若也在今夜抵达了王庭。
她本想一鼓作气前往王帐,掳走库莫提的妻女,但是这个时节草原空旷,一行千人不好隐蔽,她原本还在发愁,想着只能分整化零慢慢潜入,竟然又在距离王庭四十里外遇见了另一支百十来人的小队。
冯般若原本以为是库莫提的援兵,或者是王庭的守军。可是等她靠近了她才发现,除却少数卫兵之外,竟然还有一部分中老年侍女,是贵妇出行。冯般若派出营里懂柔然语的军士暗中打探,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库莫提的母亲。
库莫提此前曾给母族下令,让他的母族将他的生母送来王庭荣养。只是不想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未抵达,甚至都不知道库莫提已经率军南下。
冯般若心中大喜。
真是瞌睡来了送来枕头。
冯般若的射声营一拥而上,将这群人包围,劫掠了他们的衣裳、饰物,还分出一部分看守他们。冯般若则化装成库莫提的母亲,头戴遮挡面孔的珠帘、身穿遮掩身形的柔然衣袍。库莫提的母亲是奚人,听柔然话半懂不懂的,又因年轻时饱受虐待,双腿已经不能行走,只能坐在舒适的勒勒车上。如此更是方便了冯般若,她精挑细选了一些军士,率领着这支百人卫队,一摇一摆地在第二日正午时分抵达了柔然王庭。
来迎接她的是柔然可贺敦郁渥真。郁渥真三十岁左右,形容瘦弱憔悴,整个人空荡荡地挂在毡绒宝石之中,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应当很美,只是如今已经不复当年了。
她身侧跟着的就是库莫提的小儿子,郁鹿真。年纪不大,身量也不算高,但容貌倒是生得很好。听说他母亲洛云容是绝色佳人,想必是像他母亲。
全程也不必冯般若跟他们讲话。冯般若听得懂一点柔然语,但谈不上精通,想要逐字逐句听懂难度很高。总之她这次来王庭目的明确,掳了人再大摇大摆地出城,实在没必要累着她自己。
就在她此刻神游天外的时候,识海之中有一道系统音响起了。
【滴,检测到新的古代言情小说《月坠金帐》】
【情景符合,任务符合,事件符合】
【检测到新任务:由于宿主取代了库莫提的母亲,改变了世界原本的进程,所以故事将无法开展下去。请您在这段时间之内扮演库莫提的母亲,磋磨你的儿媳,直到她受不了选择死遁,让库莫提后悔追妻为止】
【现在请您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冯般若舔了舔牙根,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系统也算有点意思。
“好啊。”她道,“我需要剧情梗概,跟我说说吧。”
【故事的女主是库莫提的爱妾,洛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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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妙啊
第73章 虐文女主 今天晚上,你一刀刺死他。……
“虐待妻子, 不该是虐待库莫提的可贺敦吗,怎么会是洛云容?”冯般若问, “她不是库莫提的爱妾吗?”
随后,小说概括出现在她识海之中,冯般若饶有兴趣地读了下去。
洛云容是虞朝北疆一位小官的独女,自幼美丽娴雅,聪明机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的母亲是上京城的贵女,当年她的阿外认定她父亲是贵婿,说什么都要把女儿嫁给他。怎奈她父亲虽然有才华,但是过刚易折,在朝堂上公然顶撞皇帝, 惹得皇帝大怒, 把他贬到了北疆做官。由于一去杳杳无期, 她母亲便也跟来, 两人就是在此苦寒之地生下了洛云容。
洛云容虽说父亲只是小官,但是母亲的娘家时常补贴, 阿外又心疼她,一旦得到什么好东西不远万里也要送来给她, 因此娇养的她比上京贵女也是不逊色什么的。时间一晃,就到了她十五岁, 她迎来了命运的大逆转。
十五岁那一年, 她的阿外去世。母亲计划带她回京吊唁, 正好她年纪也到了,等孝期结束,打算再为她在上京城寻找一门好亲事。她的父亲公务繁忙,不能同去, 她们母女两个便轻车简从出行,却不想在路上偶遇了一对柔然败军。
这些柔然人个个浑身带伤,疲惫不堪,却是一帮亡命之徒。看着她们娘俩的脸,眼睛里都冒着绿光。他们劫掠了这对母女的财物,杀死她们的随从,本来又要逼迫她们母女,关键时刻,有一个青年将军站了出来。
他也是柔然人。
雪山脚下,桃花次第而开。在桃花林中,他呵斥了兵卒,随后抬起头,似乎不经意地扫她一眼。可就那一眼,他就怔在原地。
他相貌十分英伟,几缕长发垂在颈侧,浑身都是沙土和鲜血。但这份狼狈丝毫不掩他的英俊。眉骨高挺,鼻梁直挺,唇线分明,脊背挺得笔直,左手按在弯刀柄上,兽牙装饰沾着雪水与桃粉,右手攥着断槊,虎口血珠凝在槊身。
彼时他看到的,又是另一样的场景。
雪山脚下,连吹来过来风都混杂着碎雪。桃花映在湖泊中,仿佛是他面前的那张少女面孔。她穿着藕荷色上襦,莲青色破裙。湖泊仿佛是镜面,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便显得她也明净温柔。
桃花次第而开,少女耳畔是长长的流苏。他看向她,她回眸一眼,脸颊白如雪莲。
那一刻,他永世难忘。
晚上在一起安营扎寨,她这才发现他受了伤。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不知道他们要带着她去哪里,她也知道她跟他是站在对立面的人,但她此刻清晰地知道只有讨好他,她才能活下去。何况她觉得他是好人,她不想让他就这么死。
她征得母亲的同意,来为他包扎伤口。他看着她,原本是一脸防备的。可是她向他笑了,他就那样同意了,任由她解开他的衣襟,用烈酒为他消杀处理,随后再包上简单的药草。他向她说了什么,她听不懂,于是向他摇摇头。
从此以后他去哪儿都带着她,生怕她教人欺负了。有一个月光明亮的晚上,她在干净的小溪里沐浴,水冷得刺骨,她想着要快点擦洗了身子,然后早点回去,回到母亲的身边。可是他来了,水冷得像冰,可是他炙热得像是一把火。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她仍是听不懂他的话,可是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一瞬间成为她的,从此他们两人的命运会永永远远地交织在一起,永远不会分离了。
翌日一早她才回去,母亲一眼就看出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母亲没有点破,母亲什么都没有说。
自那一日起,他待她愈发亲近,没有一刻肯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到别处。她和他共乘一匹马,和他在一起烤肉、沐浴,她和他虽然没有祭天拜地,没有三书六礼,但她觉得这样也不错,她和他就像是一对在草原上过着游牧生活的小夫妻,她甚至还学会了喝酒,她每次一喝酒,他就发出爽朗的笑声,她就那样在他怀中软成一汪水,水流动,她也流动,她感觉自己是月光照耀下的清泉,而他是她的大山,她怀抱着他,包容着他,而他总是向她渴求泉水,用来滋养青山下的绿草、野花、牛羊。
她予取予求。
在她以为她能这样和他一起老去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要去找他的时候,她的母亲拉住了她。
母亲说:“我已经联系上了黑水河畔的虞军部队,跟他们约定好今夜夜袭,好把我们一起救出去。”
“你拿着这把匕首。今天晚上,你趁着他最欢愉的时候,一刀刺死他。”
她张了张嘴。
她有很多话想向母亲说,比如,他从没有伤害过她,比如她如今已经真的当他是丈夫,比如她舍不得他死。
可是她看着母亲孤绝的眼睛,一时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答应了母亲,她说:“好。”
在前往他营帐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她不想和他分离,甚至不想回到虞朝去。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就算回到虞朝,她已经是残花败柳,虞朝的人会怎样看她?她的父亲母亲会怎样看待她?运气好的话,她或许会被随便嫁给一个鳏夫,运气不好的话,或许父亲母亲会让她去死。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紧紧地搂住他。这时她也顾不得他能不能听懂了,她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地说:“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