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地叫了他一下,而镜子里的男人则对她温柔地扯了一个笑。
乔雾:“……”
幸好,他应该没有发现自己在捉弄他。
乔雾心里稍安,她大着胆子,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善解人意地提出建议:“我现在心情已经好了,先生,我们要下楼喝酒吗,或者再吃一块熔岩巧克力蛋糕也可以。”
“乔雾。”
苏致钦忽然垂下眼帘,盥洗室里琉璃顶灯折出碎光,他的眉骨高,眼廓又深,垂眸时,纤浓的眼睫在下眼睑落下一片疏影。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的声音温润如水,开口问她的语调里甚至有一种彬彬有礼的谦和。
温柔的绅士,像是真的诚心诚意地在提问,并希望从她的反馈中,获得真诚的建议。
乔雾在心里仔细拆解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自觉危机解除,便得意地弯了弯唇,扬起笑脸,用一种非常真诚的语气恭维道:“先生,您是个好人。”
苏致钦的目光落在她从裙摆的开衩处。
他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公共的场合打量她。
白皙修长的腿,纤瘦光洁的肩。
细腻滑软的天鹅颈。
小巧的骨架,甚至可以被轻而易举地折进身体里。
视线不加掩饰,连情绪都无需在这里克制。
空旷而安静的盥洗室里,乔雾听到了他惯常的低低的轻笑声。
“所以,可以被你这样戏耍捉弄?”
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抬眸看她,弯着眼帘,仍然在笑。
温和的微笑,是善意的、礼貌的,几乎挑不出一丝毛病。
乔雾有一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摁住了喉颈,呼吸不能,直到胸口的闷痛令她回神。
脑中因短暂的缺氧所带来的巨大晕眩感,趋利避害的本能脱口而出。
“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男人的下颌线绷紧,凸起的喉结滑了一下,他伸手扯松了领带口的同时,领口的衣扣也跟着被解开了两颗,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将扯开的领带随手丢在盥洗室的洗手台上,再抬眼时,碧绿色的瞳孔中,她熟悉的温和、从容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逼近失控边缘的危险和轻挑。
他微微抬着下巴,几乎是在用倨傲的态度打量着她,可出口的语调却依旧是养尊处优多年的不紧不慢:“我刚刚在反思,这段时间是否对你过于纵容。”
乔雾蓦地瞪大了眼睛,耳边“嗡”地一下,有什么东西炸了开,她张了张唇,光裸的后背忽然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拿着我开玩笑。”
那你以前捉弄我算什么呢?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饶是乔雾心里警铃大作,但她心里该吐的槽一句也没停。
鹰头手杖被他懒散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在手里,他一步一步逼近,当着她的面,一层一层地脱下面具——温和的面具、从容的面具、疏离的面具、边界的面具、处惊不乱的面具、养尊处优的面具、事不关己作壁上观的面具、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的面具,然后他露出了最恶劣的一面。
锱铢必较的、记仇的、偏执的、疯狂的、野心勃勃的,这是他最本原的模样。
这是一个失控的、没有道德感的变态。
但是他脸上温和的笑意,就像是嵌在脸上的面具剥不下来,无论碧绿色的眼瞳里的暗色有多么深浓、狂热,但他一直在微笑,真诚温柔的微笑。
巨大的精分般的诡异几乎让乔雾毛骨悚然。
她反应回神,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转头就想跑,但去路却被蓦地横在眼前的鹰头手杖挡住。
乔雾:!
修长而温热的手指忽然从后插入她的发包当中,五指在她的乌发里虚虚地抓了几下,随着她被扯开的头发,被松动的钻石小皇冠从她的头顶掉落。
乔雾只觉得头皮被扯得有些疼,下一瞬,身体就被扯进了一个炙热的胸膛里。
锁在腰上的手她挣不开。
男人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略沉的嗓音暗哑,像有人抓了一把细沙,慢条斯理地在她耳膜上研磨:“乔雾,你要是真有本事……”
“……”
他闭上眼睛,缓慢而病态地闻了一下她头发里的橙子甜香。
“就自己来折磨我。”
-
珠宝背链被扯断,珍珠砸在白色的瓷砖上,噼里啪啦的一阵杂音,刚好盖住礼服拉链被扯破的声音。
宝蓝色的丝绒长裙像夜色里退开的潮汐,轰轰烈烈地缓缓迤逦于地。
乔雾被托上洗手台。
后背抵在冰冷的镜面上,她冷得本能地抱住身前的热源。
苏致钦重重地咬了一口送上来的温香,隔着镜子,眯着眼睛看着她微耸的肩胛骨,他忽然摁住她的肩强迫她对镜自照,右手强硬地托着她的下巴,防止她扭开脸。
她被折辱到了,用最后的理智用中文大骂他是变态、疯子、神经病。
虚掩的门扉外,还有聊天的宾客在外廊走动。
夸夸其谈、放声大笑。
门内,镜前。
衣冠楚楚、大汗淋漓。
乔雾克制地咬紧牙关,他径直将食指蛮狠地探进她的嘴里,压在她的舌上,冰凉的宝石饰面抵在她的牙关,撞得她齿根发酸。
先前压抑着、未宣之于口的声音都被楼下的大提琴声割得破碎凌乱。
盥洗室里琉璃灯的碎光白亮,对着镜子,两人都能清楚地将对方失控的模样一览无遗。
挣扎间,有人拨开了水龙头。
水声,泥泞。
黏腻,咸湿。
她唇齿间有血液的咸腥味,但始作俑者却恍若未觉。
乔雾干脆闭上眼睛,但她的后腰皮肤仍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腰上皮带扣的形状。
她记得手杖敲在屁股上的痛感,只等一切惩罚结束。
但男人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苏致钦用手指蘸取汁液,在镜上写字,但奈何字母太长,才起了开头便写不下去。
于是指尖被冰冷的镜面熨帖完,又重新回到乔雾的身下。
小狐狸本能地就想将门户关紧,却忽略了恶龙先生要好好教训她的决心。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伏在他怀里哭泣、告饶。
她发誓她下次再也不敢这样捉弄他了。
崩坏的理智在最后一刻灵魂附体,他亲吻掉她的眼泪。
拥抱她,安抚她。
却仍旧不肯放过她。
管风琴欢快的声音被拉响,乔雾支离破碎的声音被楼下的欢呼声所掩盖。
但等他分神抬眼看镜前。
却发现,镜中似有深渊。
他似在镜里梦游。
明明作壁上观,却不知被谁一头推入镜中,挣扎溺水。
耳边忽远忽近,有酸迂诗人聊文学。
Lightofmylife。
Fireofmyloins。
Mysin,mysoul。
任凭——
肆意妄为的生//命//之//光如星火点亮。
“соуч——”
任凭——
旁若无人的欲//念之火也被浇油烧透。
“——ас”
任凭——
罪恶和灵魂于黑暗之中,在汗水和津液里交织。
“——н”
在密集的鼓点声里,苏致钦修长的手指,终于在镜中彼此迷离的脸上,从容地、完完整整地盖上了一个单词——
соучасник
共犯。
第25章 莫斯科的雪-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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